“附近没有华英国人，哪怕变成男人我也逃不了。”
鹤公子边说边将刚刚情急之下扯散的马尾编成一股。
“何况变成这样，我也很不方便。你以为我愿意维持这副模样一整天？”
小巷两边没有火把，走近岗哨前一片黑暗，唯有朦胧的月光可以照亮路面。
阿西亚依稀看到了伊萨背上的人有些异样，没机会确认。
伊萨则察觉肩后的人比平时重了一些。
让莎比平常女子轻许多，哪怕变成男人，依然比大部分人轻一截，伊萨一时不敢确定身后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华英国的妖术让两位拓食人大开眼界。
在守卫面前，让莎披散头发盖住了脸，伊萨又忙着应付守卫，无暇留意她的长相。
这会儿边跑，伊萨边借着月光看了她一眼。
他的心猛跳了一阵。
依她小女孩儿的样貌，伊萨料想她长大以后很美。
眼前所见仍然超出预期。
他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止是惊喜……加快的心跳里掺杂着一丝痛苦，他也说不清原因。
不过，这不是女扮男装的模样。
她彻头彻尾像男人，气质幽雅，而非阴柔，绝不会错认成女人。
作为男子，与檀塔斯人有棱有角的粗犷长相又差距颇大。
……她说得对，就算变成男人，这副容貌太过引人注目，不适合用来逃跑。
看到伊萨瞥了自己一眼，脸颊微微发红迅速扭过头，关翎贴近了他一点。
“有何不妥？”
鹤公子的声音比宏明清亮一点，压低声线后音色挠得人心里发痒。
月光下伊萨的脸更红了。
他赶忙岔开话题。
“好好看路。”
他的反应扭捏不自然。
关翎琢磨不透他为何这样。
她低头查看了一圈，自己并未衣冠不整。
用牝牡叶变化身姿后，原先穿的衣服一起受到祝术影响，不会发生衣不蔽体的状况。
话说回来，哪怕她变成鹤公子依旧比伊萨矮几指。
这样看来，他确实跟四皇子一般高，身形也十分相似。
关翎特意跑慢半步，看了看伊萨后背。
越看越觉得两人除了长相不同，身量几乎一样。
七夕夜她奋力挣扎时，触到过四皇子腰腹。
伊萨腰也很细，不知道摸起来……
她一边偷偷用手在伊萨身后比划，一边紧跟两人，小心地避开路上各岗哨，来到港口附近。
伊萨把她拉到了屋墙后面。
“阿西亚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
他甚至知道一些看似死路的小道能通向哪里。
“阿西亚在队里负责探查地形。每次进不认识的城镇时先弄清城市的概况。我们在客栈的那几天他在城里闲逛就是干这件事。”
伊萨没有介绍前，关翎真的以为阿西亚每天去酒馆寻欢作乐。
“你们进城时是不是预想过会变成这样？”
“习惯而已。我们不止狩猎阿古尔，时不时被士兵追着跑。”
赤江由萨拉赫斯城市间穿过，港口的位置自然也在城内。
他们没费多少力气抵达港口，没料到这里的守备士兵比官邸附近更多。不单每隔几步有一岗哨，而且每个上船的人都要经过盘查。
“听说过几天鹘霜人打算由这里向华英国运送贡品，没想到今晚守卫就这么多。”
阿西亚朝灯火通明的港口看了一眼，缩回港口前房屋的暗影里。
“为什么要从水路运送贡品？以往他们走陆路，启程地点不是白沙华就是雅碧石。”
鹘霜实行双王统治，除了称为王的最高执政官，另有一位副王。
与两位王相配，有两座都城，夏都白沙华以及冬都雅碧石。
“而且没有到朝贡的时候，今年上半年刚刚去过一队。难道要改成一年两贡？”
面对伊萨的疑问，阿西亚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别问我，我不知道这些大老爷的心思。也许是因为娶了锡瓦金公主，所以增加朝贡以免华英国起疑心？”
“他们大张旗鼓扣押华英国皇后，还怕皇帝因为锡瓦金公主起疑心？”
“也许扣押华英国皇后是为了讨好锡瓦金公主，防止公主的雅克达母亲呼吸困难去找锡瓦金王的阿卡奇老婆麻烦，否则阿卡奇王后第二天会写信向她的阿诗纳外孙哭诉，联合玖姿孙媳妇找鹘霜复仇——王室那点乱七八糟的关系你真的指望我明白？”
阿西亚用手指戳着自己胸脯，单是几家王族的宗谱已经叫他头昏脑涨。
他真心好奇，那些王族的人怎么记住众多姻亲。
“现在怎么办？”
伊萨探头张望了下港口的船舶。
他们原来打算混进货物堆，现在看来很难这样做。
“这种时候只能靠无所不能的萨菲娜了。”
阿西亚划拉了一下手指，率领他们往小巷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有栋在深夜依然人声鼎沸的房子。
哪怕关翎听不懂里面的人说什么，也知道这屋子是什么地方。
“我这样进去没关系吗？”
她不安地把伊萨拉到一旁。
在萨拉赫斯她没见过除她以外的华英国人，这样进门未免太招摇了。
“这里不少人能说华英国官话，是因为确实有华英国的富商来这里，只是少见。装醉，少说话。越坦荡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阿西亚已经走进了酒肆的大门，关翎不得不跟在伊萨身后挤进人堆。
关翎印象里在萨拉赫斯见过不少拓食人，果然一进酒馆迎面就是一群拓食商人与护卫。
这里的拓食人没有阿萨赛那么多，一看到华英国长相的人他们立马围了过来。
“不要多事，他是我们的人。”
阿西亚用拓食语与他们打招呼。
伊萨一手扶住鹤公子的肩膀，他们这才退到一旁。
不知该说华英国人的长相在这里太过引人注意，还是鹤公子本身的外貌造成了这种效果。如关翎预料，她一踏进酒馆，所有的目光立即落在她身上。
阿西亚旁若无人地挤到酒馆柜台旁，冲里面喊了句。
“萨菲娜呢？她最爱的阿西亚找她。”
酒保麻利地擦着桌面，指了指他身后。
“自己去找。”
阿西亚一回头，发现酒馆里所有的舞女全围绕在了那位远道而来的稀客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