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关翎撑不起上半身，无力地扫了一眼四周。
眼皮酸痛到睁不开。
奇怪的是她没有看到宁则。
“小姐，你昏睡了三天！”
红袖抹了一把眼泪。
她以为小姐与宁则出去，顶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人，快天亮时，四皇子抱着满身鲜血的皇后冲进春宫。
原本小刀划开的伤口被大大撕开。
皇后的右臂几乎整个掉下来。
红袖当即吓晕过去。
宁则飞快去找了太医。
四皇子不知用什么方法替皇后止了血，御医一到立即急匆匆前去面圣。
当晚御医在春宫忙进忙出，众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传来消息说四皇子挨了皇上的打。
红袖想着皇上替小姐出了口气正要高兴，哪知皇上接着传令罚了春宫上下半年俸禄，每人挨了二十板子。
“小姐，你罚俸一年，禁足三个月。”
“重吗？”
陈御医在红袖絮絮叨叨对小姐诉说这几天的事时，赶到了春宫。
听到红袖抱怨的口气，他捋着胡子问。
“太医要认为不重，自己试试。”
红袖指着屁股弯着腰，站在皇后床前。
她两天没落座了。
春宫里个个走路像犯了痔疮一样。
“谁让你们纵容皇后胡闹？废了皇后一条膀子，砍了你们都不嫌多。”
老先生鲜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别人说话，红袖知道祸闯得大，不敢吱声。
关翎听他这说法感觉不妙。
“我的手能好吗？”
醒来以后右手毫无知觉。
后背剧痛，右手却是一点不痛。
现在再听陈御医的口吻，她有些慌。
老御医叹了口气。
“殿下安心养病的话，或则还有希望，否则……”
“要休养多久？”
“少则三四个月，多则……”
老御医笑了笑。
“看殿下怎么个折腾法儿了。老夫怎么劝，殿下就反其道而行的话，那永远治不好。”
太医院最和蔼可亲的陈老先生这么生气，关翎不敢再多话。
送老御医离开后，她左顾右盼寻找宁则的影子。
“宁公公在哪儿？”
看小姐寻那没良心的，红袖拍了下大腿，旋即因为触到了屁股伤口龇牙咧嘴。
“小姐你别找他了。宁公公多会认高枝儿啊？他好着呢。”
她艰难地走到桌旁，把药端到床边。
“他被皇上调回了龙霄宫，不算春宫这边的人。皇上压根儿没罚他，这会儿说不定正巴结丹枫馆那位呢。”
皇上的安排让关翎摸不着头脑。
她擅自与四皇子夜探御花园，又受了重伤，皇上一气之下处罚她与春宫所有宫人，她能理解。
可皇上为何要调走宁则？
竹青馆遇袭之后皇上派宁则照顾她，半为护卫半为监视——她知道宁则每天会去跟皇上报告她的事。
她暂时没有逃跑的行动，不担心宁则告密。
在御花园发现密道，不一定能抓到谋刺皇后的凶手。
皇上在这节骨眼儿撤了对她的保护？
“御花园这会儿如何？”
她问红袖。
“小姐出事当晚，皇上就把御花园封了。这两天羽林军严严实实围着，谁也进不去。”
皇上难道认为这样算彻底解决了刺杀皇后的事？
她对红袖眨眨眼，把她叫到床头。
“去打听清楚春宫所有人的年俸。用咱的银子贴补一年的份儿过去。”
不能功过不分的乱撒钱收买人心，不过也不能害其他人受她连累。
红袖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趁屋里没人，关翎翻了翻装兵主解羽佩的锦囊。
幸好没人碰过她的袋子。
陈充媛早先送她的九地八荒珠经太医院查验无毒后，被红袖串在了玉佩上。
她在蛇谷捡的那枚戒指恰卡在了珠子上。
那枚戒指与一般戒指不同，内外侧有两个戒面。
除了戒指内圈刻了王氏家纹，外侧较大的戒面打开，底下是有王氏家纹的印章。
她转了转戒指，打开内侧较小的戒面，突然一枚细针弹了出来。
这与话本里提到皇后的戒指一模一样。
怎么这戒指会落在蟾宫步道的尽头？
她急忙又仔细查看了一遍戒指。
在戒指内侧王氏家纹旁，依稀看到了“朝露”两个字。
这难道与“沉舟”一样，是影侍的代号？
该不会这是失踪的那位王氏影侍的东西？
戒指看尺寸像是女人的东西。
失踪的王氏影侍是女人吗？
她正把玩戒指，一条影子由房梁落下。
沉舟在春宫附近守卫，非重要的情况不会轻易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忙问。
“皇城增加了守备，尤其是春宫附近。”
御花园发现通往宫外的密道，皇上增强守备并不奇怪。
沉舟会特意禀报，一定有异常。
“有话直说。”
“除巡查人数与次数增加外……春宫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与正北五个方向增设了神机营的暗哨。”
“只有春宫如此？”
“只有春宫如此。”
关翎明白了他为何担忧。
她记得昏迷前四皇子看她那一眼，绝非善意。
此外，那条密道由谁所设也是个问题。
设置密道，在山谷里炼制蛇蛊的人，很可能与在御花园袭击她的人并非同党。
四皇子又提过，蟾宫步道需依靠月亮入射水面的角度才能出现，这机关在御花园建设时就已设置好了。
那御花园的密道起码存在二十年以上了。
“你能否替我……”
“殿下可是想要建造御花园的工匠名单？”
沉舟意外抢在她之前回答。
关翎暗暗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预料到她要什么？
“呃……嗯。”
她还没明白过来，沉舟由怀里拿出一只信封，递到床头。
“殿下……”
他看了眼少女裹满细布的后背。
“等伤势恢复一些后再看较好。”
“你为何知道我想要工匠名单？”
她想要知道御花园由谁设计，又不想靳氏的人察觉她的心思。
查询御花园的工匠名单是她刚刚才做的决定。
沉舟比她更早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无法不生疑。
“也许是……”
沉舟蓝灰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心有灵犀。”
她会信才有鬼。
最早劝说她不要接近四皇子的也是沉舟。
结果她与四皇子一起查探蟾宫步道身受重伤。
难道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翎感觉自己像按着预先排好的剧本一步步往前走，而这故事里有些人更早看到了往后的剧情。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