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商已经倒了一小杯温水过来，他把一根吸管插进杯子里面，小心翼翼地放到沈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就着沈清商的手抿了几口水，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现在整个人看着十分平静，完全没有之前来凯旋湾那时候的咄咄逼人。
就是，这种平静里面充满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压抑。
又歇了一会之后，沈老爷子沙哑着开口：“我时日无多了吧......”
他的声音，既虚弱又苍老，还带着重重的不甘。
自从进医院之后，沈老爷子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但没想到拖拖拉拉的，居然熬到了今天。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啊，沈清哲的二老婆怀孕了，孩子还没出生呢。
沈老爷子承认，他一直都挺怕死的，但是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而能够平静接受了。
毕竟，他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了。
沈清商听着，把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还是配合医生治疗吧，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沈老爷子动了动嘴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么。”
沈老爷子的意识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奈何身体机能太差了，支撑不了他清醒过来。
有时候他甚至想着，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熬下去，还不如直接死掉，起码不用生不如死地活着。
沈清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安静地站在床边。
“你是不是很恨我？”
沈老爷子看着面前这个又爱又恨的儿子，低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清商看着沈老爷子，没有说话，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觉得，到了这一刻，恨不恨的，都已经无关重要了。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总感觉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来得及去做......”
“或许你说得对，我如果看开一点，不要总想着掌控晚辈，或许日子会过得轻松一点......”
沈清商不想听老爷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好了，您还是养足精神，想想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下去的吧，现在再说这些事情，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沈清商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沈老爷子再来追悔过去，除了让大家都不开心，起不到色任何作用。
沈老爷子闭了闭眼，“没想到，最后一刻守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你......”
沈清商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他也知道老爷子希望二房那边的人过来，但是人家不肯啊。
“我也不想。”
沈清商的语气比老爷子还要冷淡。
沈老爷子脸上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我明白，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守着一个将死之人。”
“你和星尧，心里面一定很恨我吧？”
沈清商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老爷子提到了沈星尧，他心里面的情绪再次上来了：“难道你还指望我们像过去那样敬重你？”
“我是不明白，星尧他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他呢？”
“他本来就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沈氏在他手上也发展壮大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如果不是一直针对他，我们一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