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两人本来也不熟，她会有所欺瞒实属正常。
陈灵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帮你做三件事，是保你三次性命……其他时候……为了生存，我会听你号令，毕竟没有谁会白养一个陌生的女人。”
陈阳哈哈一笑，“你真觉得自己比我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陈灵摇了摇头，“……反正你以后会知道的。”
“最烦听到这种话。”
“不是，我是怕说了你就不要我了。”
看起来陈灵当然是个有着成年人思维的姑娘。
但对于现在的外界环境，她完全是一无所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如何生存是个难题。
因此她也习惯了依附在“鸭妈妈”身边，加上严重的路痴属性，真被丢掉的话，很难独自生活。
陈阳大概能理解她心里的担忧，同时，她的存在也必然会对黑暗世界带来一定影响。
认真想想，或许她留在黑冰台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她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却也因此，使得拥有她的个人会面临很大风险。
而黑冰台作为一个组织，抗风险能力无疑要比个人强大得多。
他认认真真地说道：“不是我要不要你的问题，而是我不愿意承担留下你的风险，黑冰台……就是之前的那些人，他们可以给你提供比我更好的庇护。”
闻言，陈灵深深地皱着眉，默然不语地望着他，眼中又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
“好吧。”仿佛只是一瞬间，她所有的仿佛是不安的情绪迅速消散，一脸冷漠地说，“如果这是你的意见，我接受。”
她清楚自己就是无根的浮萍，在人世间飘零，本来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然而每次醒来，也都会对号令者抱有很大的期望。
或许在一段新的生命中，会遇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号令者。
但此时看来，陈阳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无可厚非，没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甘愿承担必然会出现的风险。
幽幽叹了口气，她冷漠的表情中浮现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微笑：“多谢你请我吃饭。”
“不客气。”望着她眼中无可掩盖的惆怅，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你不一定就要依附我或是黑冰台，现在不是什么乱世，想要生存下来的办法有很多，你也可以过自己的人生嘛。”
“自己的人生……”
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憧憬，然而陈灵却是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以前当然也有过这样的追求，可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生存能力。
但既然陈阳已经给出这种建议，她也只能被动接受，总不能做个死皮赖脸的女人。
陈阳起身离开座位，笑着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多认识几个朋友，其他问题可以先放一放，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其实我的提议还不错。”
“嗯。”轻声应着，随后，便也跟着他离开餐厅，往远处充满热闹的篝火营地走去。
陈阳挺忙。
在把陈灵领入人群后，没过多久，又和顾倾城一起离开。
顾倾城扭头望去，“你以前有听说过往生命方向进化的异能者吗？”
陈阳想了想：“我见过几个像血族一样的异能者，但那些人只是自愈能力很强，像陈灵这样的，听都没听过。”
“真是个离谱的世界。”顾倾城笑了笑，“突然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巧了，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那么对他俩来说，什么才是真实的世界？
大概是玩一点阴谋诡计，甚或进行一场血腥杀戮……
再次回到餐厅，陈阳要了一份皮蛋瘦肉粥，随后，两人一起去找了唐忘机。
老人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也受了不小的内伤，两人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研究所的一张病床上。
灯光下，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沮丧，多少还带着点愤懑的意味。
走上前去，陈阳笑着调侃道：“您老人家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亏了吧？”
“她人呢？”唐忘机说，“你不会给我放跑了吧？”
“在篝火那边玩呢。”陈阳扭头一看，那边顾倾城手上的皮蛋瘦肉粥正在接受严格的检查。
在和顾倾城的商讨中，大致弄清唐忘机的异能属性。
或许是他的大脑可以感觉到其他人的思维辐射，如果有人图谋不轨，要么他提前发起进攻，要么就会有所防备。
这真是一项很逆天的异能，尤其以唐忘机的本事，一旦料敌于先机，真的很难冲他下手。
陈阳不能有一丝敌意，也不能表现出譬如紧张这样的情绪，要做到平平常常与唐忘机接触，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从陈灵能把他击伤这一点来看，他的这项异能也不是没有漏洞。
突如其来的事态转变，他纵然能事先洞察，然而是否能进行合理的应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顾倾城说的没错，解决问题不是一定要用杀人的手段。
毕竟是黑冰台元老，而且此处安保森严，真动用暴力手段，即便以两人的实力，能成功弄死唐忘机。
但事情也会闹得更大，无疑与初衷背道而驰，并不值当。
陈阳不知道顾倾城会采用什么手段，也没事先问她，如此倒是能尽量确保自己不会被唐忘机提前洞察。
因为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要对他做什么，将某些情绪很好隐藏起来。
而想必他的异能也并不是读心术……总之，是否能达成目标，还得看顾倾城接下来的动作。
唐忘机叹了口气：“其实她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对我们却有着很深的敌意，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陈阳嗤之以鼻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几十年的时间，你们没少研究人家，换做是你，像只小白鼠一样被人研究，还会有什么好感。”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唉，算了，慢慢来吧，反正她对你好像很信任……”
“打住，您可别指望我会帮你们给她做什么思想工作，这种事情，我可不想掺和进来。”
“你这小子有时候真是太不近人情。”
“呵，我看您是身居高位久了，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按照您的意志行事，这完全不可能嘛。”
“好了好了，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难得你还知道过来看我，说吧，什么目的。”
“看您这话说的，难道就不能是单纯的担心您的身体？……不过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就勉为其难问您一个问题。我的身份，您确定没有暴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你果然还是担心这个。”唐忘机郑重地说道，“没有。黑冰台不是铁板一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我没必要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
闻言，陈阳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没有办法证明唐忘机的话是真是假，但至少他给出的理由足以令人信服。
退一步说，就算话里有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进行应对，所以只能希望他真的恪守承诺。
以聊天分散唐忘机的注意力，直到顾倾城提着皮蛋瘦肉粥走了过来，唐忘机有些狐疑地打量她。
能感觉到这个姑娘身上携着某种特别的气势，但一时间也是没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
百变的顾倾城，只有陈阳才有机会见到她的真容，除此之外，在外面她都是另一副面孔。
自然也包括在刘小雅她们的眼里的形象。
虽然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但那并不是她本来的模样。
“您这防备心也是够重的。”接过顾倾城手上的粥碗，陈阳笑着说道，“又想吃粥，又怕被人暗害，您活得累不累啊。”
唐忘机收回目光，笑了笑，“别说是你带来的食物，就算是身边人送进来的，也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测。”
“呵，像个皇帝似的。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么大岁数了，活一天少一天，黑冰台还靠你们撑着呢，对吧？”
“就是这个道理。”唐忘机撑起身体，半躺在床上。
陈阳打开粥碗，像个晚辈一样伺候起这位老人吃粥，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当日喂柳蒹葭吃粥的画面。
那天晚上的场景，应该算得上甜蜜，然而如今却已是形同陌路，心里不由得有些忧伤。
爱情确实是自私的，不容与别人分享，正如自己也绝不会和别的男人分享某个姑娘的爱情。
所以在和柳蒹葭的关系上，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心中固然有所不舍，倒也只能坦然的接受下来。
“听说你和我蒹葭分手了。”唐忘机忽然说道。
淡然一笑，陈阳点头道：“怪我太花心。”
“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感情，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越来越看不懂。”
说着，唐忘机再次将注意力落到顾倾城身上。
她娴静淡雅地站在陈阳身边，此时看去，两人竟是很有夫妻相。
当然，唐忘机不会关心这个，他只是在脑中回想白天在场馆的时候，她令人吃惊的身手。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唐忘机毕竟阅历丰富，能看出她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心底的自信，都要略胜陈阳一筹。
这是个很意外的发现。
一个比幽灵更厉害的角色，却似乎对他很顺从的样子，不由得让唐忘机生起诸多困惑。
仔细回想，从幽灵突然出现，及至如今，出现在华国境内，称得上强者的人也就寥寥几个。
而出现在林城那边的，只有两人，一个橘冥夜，一个彼岸花。
心中猛地一惊，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诸多迹象归纳起来，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人老成精，唐忘机不动声色地吃着皮蛋瘦肉粥，随即仿佛调侃般地问道：“这也是你的女朋友？”
“呃……”陈阳被问得有点猝不及防，望了一眼顾倾城，坦诚道，“不是，她是我师父。”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以事实而论，他并未说假，因此无论是表情还是情绪上都无懈可击。
然而顾倾城却是觉得这货吹牛逼连草稿都不打一下，说的煞有介事，倒像真是如他所说的一样。
唐忘机却是有些意外。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名女子就是池樱千幻的特杀，但已有七成把握她就是那个彼岸花。
再联想到幽灵上一次对于池樱千幻的讹诈……唐忘机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笑了笑，唐忘机道：“真是让人意外，这么年轻，居然就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徒弟，那么，是来自哪里呢？”
这便是过于直白的询问了。
顾倾城微笑着说道：“您在担忧什么？”
“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你们两个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这次过来，是想对我做点什么吗？用点特殊的手段，让我彻底闭嘴，好免去你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说话时，唐忘机的表情已然阴沉下来。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敌视的感觉，扪心自问，他自认从来没有对幽灵造成过威胁……
不对，在幽灵心中，身份的暴露，就是最严重的威胁！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唐忘机相信两人不至于愚蠢到在这里冲他下手。
问题是，两人既然别有居心的来到这里，那么他们会做什么？
没有办法确定的事，让他一下子变得沉郁起来，无论如何，这两人已是不安好心！
陈阳皱了皱眉，到了这个时候，事情已经逐渐开始失控，不由得也是起了杀心。
固然是没有什么恩怨，但别指望他只会因为恩怨才会想要杀人。
一旦出现威胁，他会果断地选择先下手为强。
然而，在他立马就要暴起之际，顾倾城却是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只见她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响，围绕着三人之间，一层很淡薄，几乎没法察觉到的异能场，迅速地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唐忘机有种神智受控于人的惊骇的感觉。
下一刻，他陡然离开床铺，瞬间与两人拉开距离，同时大喊道：“来人！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