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展开。
不一会儿，站在书案后的人从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眉眼清俊柔和，内里又暗敛锋芒。
将信纸小心折起，暂且压在一本随手拿来的书下。
只见他从书案上的年礼里寻找着，不一会儿便从里头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木盒。
差不多一尺长半尺宽的盒子，盒盖上还刻了几株挺拔雅致的翠竹。
简单而又雅致清新。
盛儒打开，里头静静躺着三支金灿灿的金簪。
盛儒看着三支金簪，金镶玉，刻祥云纹梅花簪，还有一根竹节金簪。
盛儒那平时冷淡的眉眼此时都是笑意。他的耳边仿若回响起那日江莞玖曾说过的话。
“戴金的才好看呢！”
盛儒不禁莞尔失笑。
还真是，全都送了金的。就算是金镶玉，外层也是包了厚厚一层镂空的黄金，衬得包在里面的玉石质地更显清透盈白。
小姑娘在信里说了，这几支发簪本来是该在几日前便拿给他的，但是她回府时天色已晚，接下来几日又不得空闲，而他又搬出了将军府，只得等到除夕时随着年礼一同送到他手中。
盛儒心想，那日小姑娘应当是有到过松竹院的。
他也就那日晚与竹生谈话有提到他的身契，他都还没与她提过竹生的身契一事。
想来那晚的谈话是让小姑娘听到了的。
伸手拿起其中一支发簪，拇指摩挲着带着纹路的簪身，盛儒淡声轻轻启唇。
“我该怎么回礼呢？绾绾……”
最后两个字，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好似说的大声了，会惊扰了什么似的。
过了一会儿，盛儒才回了神，回想起自己方才唤的什么，垂下了眼。
看着倒是有些落寞了。
————
太康四十八年正月初一。
新年的第一天自然是忙碌的。
江莞玖这一众小辈们早早的便起来四处奔走拜年。
江莞玖吩咐锦兰拿上给老太君的锦盒，而后便出了自己的院子先朝主院而去。
一路走来，府里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昨日除夕闻氏便给府上下人们发了压岁钱，又每人发了套新衣裳。
今日所有下人皆是身着新衣喜迎新年。
小径回廊皆是挂满了红灯笼，外头早早的便有鞭炮声从府外传来。
江莞玖今日穿了身红底洒金绣团圆纹对襟袄裙，头上扎了双螺，从脑后各垂下一根红发带，两个螺髻上还各簪着几支颤枝金钗，各色的花点缀其上，衬得江莞玖整个人都甚为娇俏喜人。
圆圆的杏眼轻轻眨动，粉嫩的朱唇轻轻抿起，带动着两颊微微鼓起，活像那菩萨坐下的仙童。
看着便喜人的紧。
江莞玖与锦兰先去了闻氏的院子里，等见了闻氏道了声“阿娘新年如意！”，拿着闻氏先给她的新年红封，站在一旁等着兄嫂们过来了。
第二个来的便是二哥江承钰。
江承钰向闻氏拜了年后，也拿到了闻氏给的新年红包，便坐到江莞玖身侧说悄悄话。
“绾绾，二哥昨晚找老三打听过了，你可真的是胆大心细啊！”江承钰刚开口，便不由得赞了江莞玖一句。
“不过昨日还是太危险了些，二哥昨日也帮不到你什么。皇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说着，江承钰又感叹了句。
“你全都知道了？”江莞玖有些惊讶，这才过了一晚上，江承钰就全打听清楚了？
江承钰点头，“我昨晚跟着老三回的他的院子里跟他睡。”
“三哥没把你赶出来？”江莞玖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江承钰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睡床，我让人搬了张榻在他屋里睡的，倒也没赶我。我全当替他小厮给他守夜了。”
江莞玖扶额，却又控制不住的想笑出声来。
算了，给二哥个面子，待会儿再笑。
“我不敢让阿娘替我担心，便没有说太多我的事，你也莫要在阿娘面前提及。”江莞玖想到这个，便附耳与江承钰小声说着。
江承钰点头。
又稍稍等了一会儿，江承弋夫妻便抱着鸢姐儿过来了。
鸢姐儿已经能简单的说几个字了，但是也就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还是得有人教着她说，她咿咿呀呀的学着。
“鸢姐儿，喊祖母。”大嫂郝菁教着怀中的鸢姐儿。
“祖……m……”有些模糊，但闻氏还是高兴的应着。
“哎！乖宝儿！让祖母抱抱！”便从郝菁手里接过孩子，拿着秋月递过来的红封放到鸢姐儿怀里，她一下子就抱住了。
夫妻俩也向闻氏道了新年安乐后，同样各获得了红封。
闻氏亲自教着鸢姐儿喊江莞玖与江承钰。
“鸢姐儿，这是你小姑姑，姑~姑。”
“乌……”鸢姐儿嘟嘴。
“是姑——”闻氏矫正。
“姑……”
“鸢姐儿真棒！这是姑姑给鸢姐儿的新年红封！”江莞玖捏捏鸢姐儿的婴儿肥的脸，从锦兰那拿来的给鸢姐儿的红封便放到她怀里。
鸢姐儿也紧紧抱住了。
“鸢姐儿，这是你叔叔，叔~叔。”闻氏又教着她喊。
“zhu……zhu……”
“哈哈哈……二哥，鸢姐儿说你是猪呢！”江莞玖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被鸢姐儿逗得。
江承钰挠头，亲自上前教鸢姐儿喊人。
“是叔叔，不是猪猪。叔~叔~”
“猪……”
“叔！说不对不给你红封了啊。”
“叔……叔……”江莞玖感觉，鸢姐儿说这两个字时脸颊都在用力。
说对了，江承钰才将红包给了鸢姐儿，又狠狠捏了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一下，直把鸢姐儿给捏的皱起了两道小眉毛才放手。
人都到了，众人便一起向荣寿堂去了。
进了荣寿堂的花厅，老太君已然坐在主位等着小辈们前来拜年了。
闻氏先给老太君贺了新年，老太君照例给她发了个红封后，便和蔼挥手让郝菁上前。
“大孙媳妇，快让鸢姐儿给她曾祖母抱抱。”郝菁便笑着上前将孩子递给老太君。
“这孩子最近又重了些，您老人家抱久了记得换换手，免得孩子压着您了。”
老太君示意无事，将鸢姐儿抱坐在了她怀里。
鸢姐儿今日就跟个年画娃娃似的。从头到脚都是穿的一身红艳艳，带着个老虎帽，两条红色的带子底下还有一团白色的小揪揪。
一件对扣绣吉祥如意团纹的比甲穿在她身上，既保暖又不显得多臃肿，也不妨碍她手上的动作。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兜，防止这小丫头因为笑的过于开心而她那小嘴巴却兜不住口水流到衣襟上。
脚上蹬着双虎头鞋，与衣服一样的红。江莞玖看着这胖乎乎的娃，觉得可爱极了。
真跟那仙人座下的童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