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问：“你见过你爷爷吗？”
白轻墨想说：“没见过。”然而白雾里的她却脱口而出地说：“见过。”
“你认识沈烨然吗？”
“认识。”白雾里的她回道。
“他们是不是经常带你出去玩？你们都去哪玩了？”
白雾里的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歪着头，想了很久也答不出来。
他身边的声音却很有耐心地说：“你去过陌海吗？”
“没有。”白轻墨说。
“蜀昌呢？”
“没有。”
现实里的戴鼎之紧紧皱着眉，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索廷，又问道：“梨花村，去过吗？“
“没有。”白轻墨还是这样回答。
戴鼎之的眉头更紧，然而索廷却开口问道：“西山去过吗？”
白轻墨不答话了，戴鼎之反而眼神一亮，温柔地问：“白小姐，你去过西山吗？”
“去过。”白轻墨说。
索廷看了眼戴鼎之，又问：“你在西山见到了什么？”
“树。”白轻墨说：“还有好多人，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爷爷说是活的，叔叔说是死的。他们吵起来了，他们吵的好凶啊。我好害怕，叔叔说要把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爷爷拿着刀砍向了叔叔的脑袋……”
白雾里的白轻墨莫名其妙地听着自己说出这些话，这都是什么鬼？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被沈临书利用了。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一边听着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一边在白雾里找线索。这里真的好像梦园。
忽然之间，她记起长大后第一天到梦园时沈临书说的话。
“梦园大致分为四个区域，东为住宅，住的是梦园的主人。从这里走，经归霞路便可到，沿途有零星翠竹指路。日后，如果你在梦园迷路，就找两侧有翠竹的路，沿着他走，就能回到住的地方了。”
是翠竹吗？
白轻墨努力看向雾的中间，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竹子的影子。她仔细辨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太对，竹子是回到东院的，她现在不是回东院应该是出去。
离开该怎么走？沈临书好像没说过……
想了一会，她又觉得不太对，他好像说过。
她努力回忆着沈临书说过的所有和梦园有关的话，终于在无数片段中，找出了几个关键点。第一：梦园在12点后不能随意出入。第二：梦园之主不得轻易离开岐梧。第三：梦园习惯将一切都分阴阳两部分，阳不沾血，阴不避生，不见血光，不越边界。
在这片没有时间又没有空间的白雾里，白轻墨把前两条果断的抛弃了。最后晦涩一些的就有点耐人寻味。
梦园将阴阳分开，阴是一条路，阳是一条路。很显然，白轻墨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是阳那一面，可以说要多阴间就有多阴间了。如果对应到现在的情况，阳不沾血，阴不避生。是否也可以说，她就算是在阴的那条路上，她也是活着的？
不对，这个逻辑有问题，她本来也没死。那张嘴还在不停地说些奇怪的话呢……
最后两句：不见血光，不越边界。
边界？当时沈临书同她解释时似乎并没有过多分析过这两句话，白轻墨却感觉自己忽然福至心灵。如果见了血光，是不是就越过了边界，自己就从阴的那一面走向阳的那一面了呢？
可是又不对，阳不沾血啊？
她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梦园好像只限制从阳到阴的规矩，没有过从阴回到阳的规则。这就奇怪了。
如果说阳是好的一面，阴是不好的一面。那么他们的规矩里，好像只有怎么从好的变成不好的，却没有从不好的变成好的。
反过来说，梦园只限制好的东西，不限制不好的东西，他们是在控制好的变成不好的。而对于那些不好的东西，梦园根本没有给他们重新变好的机会。
就像在深渊边缘徘徊的人，梦园会把这样的人尽量拦在深渊之外，而他如果还是走了进去，梦园就不会再限制他们什么了。
这真是一个好奇怪的地方？
白轻墨在梦园住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对这个地方有这样的认知。
等等？她还想什么……
她可不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以至于被放弃。
不过被放弃好像也是真的，沈临书的那通电话，不就是告诉她，她被他放弃了吗？
不对不对……
白轻墨的脑子又乱成了一团。
梦园里，沈临书回到了书房的屏风后。
汪霏霏站在屏风之外汇报工作。仔细听来，大多都是一些人员变动的事。末了，她才说一句：“度假村这几日的收益很可观，但是对比我们需要的那些资金，还是差了一点。”
沈临书看着手里的文件，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地说：“等到明年三月，轻墨成年，我们就有钱了。在此之前，你先凑合一下吧。”
汪霏霏趁着沈临书看不到她，轻轻地撇了撇嘴，在她看来，白轻墨进了戴鼎之的手里，未必能活到明年三月。老板之前待她那么好，如今看来，之前的那一切不过是拿这个小姑娘当靶子罢了。
“你准备的如何了？”沈临书忽然开口问。
“大体已经好了。”汪霏霏唯恐自己的腹诽被看穿，立刻恭敬地回道。
“陆重山不是个简单的人。”沈临书说：“将成败都系在一个警察的身上太过冒险，今后你在他身边低调一些，切勿太过张扬。”
“是。”汪霏霏道：“您放心，陆队虽然对我有所防备，但是他那颗邪不胜正的心最好掌握。”
“邪不胜正？”沈临书重复着这个词，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说：“他可不天真。专案组里的每一位都有来头，小心一些总不会错。如果荀风那边查到更详细的线索，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是。”
“去吧。”
汪霏霏走后，又进来了三个人，他们两男一女，身形挺拔，一看便是练武的好手。如果白轻墨在这，应该会觉得有一些眼熟。因为这三位会时不时跟在沈临书身边，充当保镖的角色。
这是沈临书手下的金氏三兄弟，也是他手底下身手最好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