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予听出了苏沫语气里的激动。
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迷茫不解。
她似乎看起来……很激动？
姜北予盯着苏沫，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此刻面对苏沫一副准备前线吃瓜的态度。
属实有些笑不出来。
沈译白先不高兴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沫，睇过去一道饱含不悦的视线：“注意你的措辞。”
什么叫养了三年一声不吭跑路的初恋？
他家小尾巴可不是什么白眼狼。
苏沫第一次见沈译白这么维护一个人。
满脑子只有事业的冷漠冰山毒舌男，也有这一天。
不愧是Eve！
苏沫看姜北予的眼神更热切了。
视线落在姜北予温柔乖巧的面容上，突然来了逗弄的心思。
“什么叫注意措辞？”
“不就是你们自己说的吗。”
她学着霍航平时吐槽姜北予的语气：“姜北予就是一个白眼狼儿。”
“她走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苏沫说一句，沈译白脸色沉一分。
姜北予抿唇。
联想到一群人坐在一块儿轮番吐槽她的画面。
不知怎的，心酸又好笑。
霍航在一旁看着沈译白对姜北予和苏沫截然不同的态度。
止不住感叹。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就他那恨不得用眼神刀了苏沫的态度，霍航止不住庆幸，还好姜北予回来了。
否则就这俩怨种。
若是他俩真协议结婚了，指不定用不了两年，这社会上就会多出一条“弑夫”或“弑妻”的新闻。
原本姜北予在这儿，苏沫就不打算走。
这会儿知道Eve就是沈译白那半道跑路的白月光，更是走不动道了。
五分钟后。
三人进入沈译白办公室。
姜北予在双人沙发坐下，低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裙摆。
实则有意逃避三人同行的尴尬氛围。
对面，苏沫往后随意靠坐在单人椅中。
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打量着坐在一起的两人。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沈译白这种冷漠薄情又毒舌的人，会惦记谁整整十年。”
苏沫为什么选择和沈译白协议联姻？
除了沈译白这人在圈内出了名薄情，婚后不会有麻烦以外。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她是商人，苏家世代从商，身边也都是商人。
商人无利不起早。
苏沫的爷爷奶奶是商业联姻，生了她姑姑和父亲之后，两人分居，一直到如今，也没再相见。
她的姑姑，年轻时不顾一切的爱过一个人，不惜与家里闹翻。
最后落得一个被出轨家破人亡的下场，心灰意冷，出国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的父母，算是从小培养感情的联姻对象，她出生时，至少他们是相爱的。
可在自我前，爱情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她十五岁时，父母离异，母亲选择一个人远走他乡，去追逐她的梦想。
却被世人冠以自私自利的帽子，她见过父母伉俪情深的模样，也见过他们撕破脸彼此咒骂的场面。
苏沫并不相信爱情，她只相信自己。
所以，当听说沈译白有喜欢的人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足够喜欢，就不会分离。
苏沫长腿交叠，大衣被她随手搭在身后的椅子上，西装礼裙下，黑丝包裹的小腿纤细。
穿着高跟鞋的脚悠闲晃动着。
视线却没离开过姜北予的脸。
这张脸，太美了，漂亮得像是一个精心捏造的bjd私养娃娃。
连带着坐在她身旁，长臂弯绕过她身后，占有欲十足的沈译白，苏沫都觉得顺眼了些。
她语调不变，不疾不徐的开口：“关于退婚的事，其实十二月初沈译白就跟我提过了。”
姜北予的睫毛很轻的颤了一下。
精致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安宁清冷。
“不过，我没同意。”
她笑了一声：“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直到一周前她收到一个快递。
苏沫笑道：“我跟沈译白签了合同，如果有一方想要毁约，就……”
“苏沫。”
苏沫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被沈译白的警告声打断。
男人沉着脸，眼底暗色翻涌，周身气压低沉。
苏沫看去，哪怕知道沈译白的教养，不会真拿自己怎样，却还是在接触到他眸中凌厉时，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苏沫这人一身反骨。
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想看看，做了之后会如何。
一直沉默的姜北予，也开了口：“沈译白，你先出去。”
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前一秒还周身冷意的男人，听到姜北予这话，脊背一僵。
回头看去的眼神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跟她有什么聊的？”
姜北予也不知道有什么聊的。
但她莫名的觉得，她需要知道点什么。
如果说沈译白身边，谁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一些关于沈译白的事。
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苏沫。
所有人都在说，没有她的这十年沈译白过的并不好。
却没人真正的告诉她，沈译白经历了什么。
许颜会因为害怕她自责，避重就轻。
霍航偶尔讽刺两句，但本质上碍于沈译白的压迫，该说的都不说。
沈译白更是如此。
他骄傲的要死。
才不会轻易在她面前低头，露出他不堪的一幕。
机场那一次，估计也是逼急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沈译白。
语气一下子就乖巧了下来：“你先出去等我，好吗？”
她一撒娇，沈译白所有的原则都为之破碎。
视线紧锁在女人清澈的瞳孔之上，短暂的沉默后，沈译白站起身。
离开前不忘警告的看了苏沫一眼。
苏沫没想到姜北予一句话，沈译白这茅坑里的臭石头就乖乖妥协了。
看向他的视线就是大写的三个字：不要脸。
沈译白一走，姜北予脸上的平静随之破裂。
看向苏沫的视线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她习惯了在在意的人面前隐藏情绪，让自己进退自如。
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敢稍微的松懈。
因为不在意得失，所以无需掩饰什么。
苏沫回头，撞入她带着几分迫切的眸子，有些意外。
而后无奈一笑：“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喜欢沈译白。”
姜北予的表现太淡定冷漠了。
苏沫擅长通过一个人的言行去窥探其内心，唯独姜北予。
她永远温和，情绪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是喜是忧难以窥探，连带着让人不确定，她对沈译白是否有感情。
原本以为沈译白是一厢情愿的深情，苏沫还有些得意，看吧，感情这东西是不可信的。
但这会儿看到姜北予眼底的急色，苏沫倒是不太确定了。
“是吗？”姜北予明白苏沫为什么这么说，有些庆幸的笑了。
看样子，这些年她的演技磨练得不错。
在倪虹手底下讨生活，能学到的东西的确很多。
苏沫不太明白姜北予。
“你喜欢沈译白？”
为什么互相喜欢，却又要装作没那么在意呢。
姜北予点头：“很喜欢。”
可为什么要装作不在意呢？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害怕她的不顾一切让彼此受伤害。
姜北予认真的想了想，用了个通俗易懂的比喻：“一般来说，随时可能塌陷的建筑附近，都会放置一块【塌方危险，请勿靠近】的提示牌。”
“这是一种提示。”
“也是一种逃避。”
她就像那个外表光鲜亮丽，但随时可能塌陷的塌方地。
她不知道那些被下意识忽略藏匿的不堪过去，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苏沫并不知道姜北予的过去，也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
但这话的意思，她听懂了。
再问，就涉及别人隐私了。
她八卦，但没有挖掘别人隐私的癖好。
“我明白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姜北予没有任何犹豫：“你与沈译白的合约上，违约条款是什么？”
苏沫知道姜北予会问这个，直接从包里把一份合同拿出来递给她。
姜北予没看前面，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违约条款那里。
男方的违约后果有三条。
【1：违约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男方全权负责承担，不能让女方名义受任何影响。】
【2：自动放弃现有的一切，特指退出Sq以及涉及游戏开发的所有行业，并不再涉猎。】
【3：离开京都，有女方出现的场合，无论是否重要，都自动退出。】
“这个合约其实很过分。”苏沫看着姜北予紧绷的面容，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其实，当初立下这个合同时，就没想过要违约。”
“沈译白第一次跟我提起时，我完全没在意，因为我并不觉得，他不会放弃一手打造的Sq。”
“直到上周，我收到了他寄过来的违约赔付合同。”
苏沫将一张照片递到姜北予面前：“他已经拟订好了Sq成功上市后就退出的声明，以及还未生效的股权转让书。”
他的选择从来都很笃定。
在Sq和姜北予之间，他选择姜北予。
姜北予看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眼眶微涩。
以沈译白的性子，会签订这种不给自己留退路的合同。
恐怕，是真的在决定要放下她了。
姜北予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回来，于沈译白而言，是欣慰还是累赘。
面对沈译白的一切，她都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