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起义是19xx的事儿，你多去看看历史，好吧。”
“我再说一次，是假的，说完就完了，好吧。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这里就这结论。”
“哦，那这样子吼。”中年男人仍然不死心，“如果我出去找别人鉴定，说是真的咧？”
谭开志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卖给他。”
中年男人卡壳了，好半天都组织不了语言。
“我卖？我我我……可是我……”
谭开志继续，“谁跟你说这是真的，你卖给他不就完了吗？”
“老师你不能这样子，钱里面带镍就是不一般的东西，你知道吧，不会假的。”
“老师你要说真话。”
“哦，我不说假话。”
就是不说一个“真”字。
中年男人没办法，只能反复强调东西不是假的，企图给谭开志洗脑，让他改变主意。
无奈谭开志意志坚定，最后中年男人只能悻悻地走了。
素维桢看了差点笑出声，她到是听过一些传闻，有些所谓的收藏者，会跑有名气的专家跟前来“套话”。
如果专家情急下说漏嘴，吐出一个“真”字，对方就会拿住话柄断章取义，出去说东西是“某某权威专家”鉴定过的，是真的。
借此来哄骗人，用高价把不值钱的东西卖出去。
谭开志显然是没少遇到这样的，话都不太想跟对方多说。
他这边刚消停，崔晨那儿又闹腾开了。
有个年轻人，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壶上来鉴定。
崔晨上手翻看，顺便对着助手的拍摄镜头介绍道。
“这是属于越窑风格的一个执壶……”
话没说完，年轻人就过来护住东西。
“别拿着把拎壶，因为这个瓷器是老东西，它很脆弱的，我怕您等会给搞坏喽，这样谁都说不清。”
崔晨很和煦地说，“我经过手的瓷器不计其数，没有损坏过一个。”
接着笑了笑，“我为什么敢这样拿着把，因为这壶是新的。”
在古董鉴别中，常常会听到“新”和“老”的说法，这是行话。
新的意思是东西年份浅，现代的，当然就没有很大的经济价值。
这类东西往往是仿造古代器型制作出来，容易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拿去充当古物来混淆市场，骗取一些“冤种”们的钱财。
冤种们往往会为此付出，比东西本身的价值高出几倍的代价。
因此听到有人说东西“新的”，也能理解为“假”的意思。
不过严格来说，古董没有真假，只有新老。
崔晨这话一出口，对面年轻人就不干了。
“不是，你还是别这样拿了，我真怕你给弄坏了。”
“我跟你说啊，新的东西结实，老的东西可能就要小心着点，这个随便怎么拿都没关系，新的。”
“不是，别别别，东西还是放下吧。”年轻人急了，把东西抢过来，自己拿着壶把拎在手上。
争辩道，“你说这是新的，包括这施釉方法，这乳浊釉也是新的？。”
“对，新的，近现代的一件仿品。”
崔晨说着伸出双手，想接过去跟这年轻人讲讲自己得出这样结论的依据。
不想年轻人躲了一下，连连道，“你在那，你别拿了。”
崔晨插不上手，就只好坐那解释。
说一句，年轻人就反驳一句“不是”。
崔晨就无耐了，只能说，“你不让我说完，总打断我的话，我说一句你驳一句，那我说什么呢？”
这下到好，年轻人觉得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开始一连串地抛出自己认为壶是老东西的依据。
“我觉得不是，你这个壶不管是不是新东西，你都要当老东西对待，你得双手这么捧着。”
“关键是东西老不老，你捧起来这重量应该就能感觉得到，是不是？”
“你看这手捏的感觉……呃包括这个壶嘴，包括这个风化的程度，包括这个底，包括这个釉，包括左右这个……这是抓着那个什么湿度的工艺，这个现代虽然可以仿，但是你看这旋转……包裹能做这个老态，包括里面这……你手电光打进去照照，包括里面那个用过的那……呃这个老的程度……”
“你看几十年风化能风化成这样吗？”
年轻人急于表达的欲望很强烈，无奈好像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样子，这话说的让人听了云里雾里。
崔晨以为对方说完了，刚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儿，刚开口说了一句：“这不叫风化，这叫做旧。”
立马就被年轻人抢过了话头。
“做旧能做成这样？你好好看看这东西，包括一个轻重，包括一个工艺，你看这个，包括这个嘴，这个开片，包括这个火烧纹，包括这个过渡，包括这个豆青颜色，包括……包括……”
又是一顿跟前面话术差不多的连续“包括”之后，年轻人说得有点累了，就停下来缓了缓。
素维桢坐在角落，听到这里算是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了，这货是个“国宝帮”啊。
所谓国宝帮，就是收藏理念执着并且非常自信的一群人，他们囤积了大量的赝品仿货。作为民间收藏者，因认为能在地摊上捡漏到“国宝”而得名。
这帮子人缺乏基本的专业常识，却对古董有着超高的期望。
素维桢会知道这个群体，还是因为前几天在摊子上收假货，遇到个老头，摆的全是元青花，各种器型的都有。
随便一件东西，开口就要几个亿，这可把她乐坏了。
结果给了几百的价，人家还不卖，不卖就算了，张口还骂人，说她不懂，并且大声扬言，自己的东西全是国宝，故宫博物馆里的都不如他手里的。
素维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头指着一个大罐子，说：这个看见没？国际拍卖会上价值3个亿的元青花，故宫一件，我这里一件，故宫没有的，我这里都有。
当时就把素维桢震撼了。
看对方年纪一大把了，又病的不轻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把网购平台上同款物品，却卖50块的事实告诉他。
加上旁边有个小伙子劝她说：算了算了，就让他活在自己的梦里吧，都这岁数了。
素维桢只能作罢，提醒自己注意着点儿，下次遇到这种国宝帮，就别凑过去砍价了，没戏。
人家开价几个亿，是真的觉得能赚几个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