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易拉罐拉开的声音，随后是喉咙吞咽的声音，刚刚说两句话都咳嗽的人，现在一口气半瓶酒都没停一下。
白霜担忧地想要阻拦，但是陆成玉一定不会听。
设身处地地着想，陆成玉经受这样的事情，内心的郁闷无处发泄，他只能喝酒，让意识迷乱，脱离现实。
要怎么接近他？
白霜心不在焉地想，手上没注意，水倒好才发现水杯里扑腾着一只蟑螂。
白霜：“……”
“啊！”白霜冲了出去，缩到陆成玉身后，“有虫！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虫子！它要飞！”
陆成玉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眼神再次迷离，收回视线，无视这个大个子，点了一下头，“嗯，不喝就走，门关上。”
“虫子先喝了，我还没喝。”白霜举手。
陆成玉慢吞吞地将视线转了过去，他把酒喝完，随意地扔向一边，又拿了一瓶，“喝完就滚。”
白霜看他，看着他因为醉酒握着酒瓶的手无意识地轻微晃动。
他很冷吧。
白霜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腿上，一侧的腿空空荡荡，少了一截。
“你在干什么？”陆成玉阴沉地呵斥，“你在干什么？滚！现在给滚出去……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没事吧。”白霜强硬地拉住陆成玉胡乱挥动的手，看着他的脸。
“滚！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松开！你……咳咳咳。”陆成玉剧烈地咳嗽，话也说不出来。
他唇间溢出一抹血色，随后更多，血涌了出来。
白霜把人抱了起来，拿起陆成玉放在一侧的手机，冲出了门。
陆成玉惊讶地想要挣脱，喉中血腥气翻涌，耳中嗡鸣，晕死了过去。
这个小屁孩到底要干什么，妈的，他要是没死，一定把那条虫子抓住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怀里的人很轻，骨头似乎凸出来般，白霜把人抱紧，紧得仿佛勒入肺腑。
……
身体很疼，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很疼，陆成玉不想醒来，但他未能如愿，痛感越来越明显，眼前白的刺眼，他睁开眼睛，耳朵还嗡嗡作响，听不清声音。
他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定神查看，是那个像得白化病的小子，多管闲事地在处理他门上的那些谩骂言论。
后来呢，哦，他要喝水，自己脑子抽了让他进来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被虫子吓到了。
“你醒了？”白霜凑近了一些。
陆成玉侧头，不看他，“没有。”
“你跟我说话了，你醒了。”白霜说。
“梦话。”陆成玉说。
“哦。”白霜说：“那我再等等你，等你醒。”
陆成玉：“……”
他话几乎发不出音，但离的近，白霜能完全听见。
白霜按了呼叫铃声，医生赶了过来。
陆成玉经历了一番检查，只摇头点头，并没有说话。
胃出血？
哦，原来不是要死了，真可惜。
白霜戳了戳陆成玉的手，陆成玉回神，看向白霜，白霜冲他笑了一下，“哥哥，我叫白霜。”
陆成玉把脸转了过去，“我不想知道。”
很奇怪，明明并不想说那么多，但看着这个小白毛的时候，忍不住就回应了。
白白一团，霜染的人，倒是衬。
“你不舒服，我给你送到医院，用你的手机联系了你的家人，他们给你缴了费，因为我没有钱，我太穷了。”白霜老实地交代情况，“走的时候很着急，但是我有记得关门，就是没有钥匙，还有你的手，压在这个拉链上面了，留了印子，都红了，是不是很疼？”
陆成玉下意识地轻轻摇了一下头，意识到自己在回答后就停下了动作，抬起手看了一眼，全身都在疼，似乎有个小印子，他还没看得清，只动一下，脑袋发懵，眼前发黑，他动不了了。
护士过来改了药，又打了两针，白霜小心翼翼地给他按着，心疼地紧皱眉头。
陆成玉奇怪地看他一眼，缓了一会儿有了些精神，“你怎么不走？把我送医院不如直接扔一边……省事。”
“我，我，我的手机忘在你家了。”白霜找了个理由，点了点头肯定地又说了一遍，“落下东西了，我不能走。”
陆成玉：“……”
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打扮非常得体，走在前面的女人手里拿着几张报告，“你需要好好照顾自己，陆成玉，你不是小孩儿了，你在难为谁？”
“不用管我。”陆成玉沉郁地开口，带着死气沉沉的丧气，“没几次我就死了，你们可以安心出国了。”
女人沉默，她身侧的男人上前，冷静道：“你需要一个照顾你的人。”
“我不需要。”陆成玉说。
“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这人找定了。”男人说。
气氛剑拔弩张，白霜斟酌了一下，虽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机不可失。
他举手，“我可以吗？我会做饭，会照顾人，力气大，还可以定时按摩，我会给你们发好好照顾人的照片，要的不多，包吃包住就可以。”
男人看过去，白霜的存在感很低，不说话，陆成玉一上来就用消极的姿态激怒了他们，竟没把这人赶走。
本来是想给这人一点补偿，如今倒是能一举两得，他当场点头，“好，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工资三千五，如果能够干好，我们将长期聘用你，正式工资每月基础金额一万，外加奖金，你同意吗？”
白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可以，我能行，我能做的很好。”
陆成玉：“……”
陆成玉气的两眼发黑，“我不同意！”
男人说：“我去拟订合同，你稍等。”
白霜：“好的好的。”
陆成玉：“我说了我不同意！我不要什么……咳咳，咳，咳咳咳。”
“不要激动，放松。”白霜给陆成玉顺顺气，“扎着针呢，成玉，听话，马上就好了，好了就不疼了。”
陆成玉怀疑自己是被气晕的，脑袋发懵，实在没有力气，昏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陆成玉眼皮发沉，睁不开眼，但意识在一点点清醒，能够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体温三十七度九……还是发烧，好的，我先用冷毛巾给他擦擦……如果再热我会再次测量的，嗯嗯，如果升高我会及时告知你的，谢谢，麻烦你了医生。”
小白毛还没走吗？真打算赖着不走吗？这年头找工作是难，但也没有这种推销方式吧。
陆成玉感受到额头上有一点冰凉，换洗毛巾的声音一直在响，淅淅沥沥，响在耳边，像下了一场不停歇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