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再看向顾均庭时明显已经没有了底气，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双唇微微发着颤，“那……你，你可以……”
可以不要的……
她想这样说，可她还没说出口，顾均庭就看出她的意思，他点了下头，唇角还是带着笑。
“想过，不行。”
短短四个字，却抵得过千言万语的重量，瞬时就在盛棠的脑子里炸开。
她用力的咽了下，动了动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分明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恶劣的对待着她，分明他连那个字都没说过……
可就是这一句，盛棠才恍然惊觉，顾均庭爱她。
比她最爱他时还要浓烈的爱她。
“我……”
盛棠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她说。
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她没有值得他为她这样的地方。
顾均庭还是看着她笑，“我知道有，就够了。”
她陪他走过了他最难熬的十七年。
十七年，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
她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实则在他心里，她才是。
过去的这十七年里，他犹如丧家野犬，躲在最阴暗的角落，窥望着她似晨光熹微，撒满枝头，落满屋梁，他就连朝着她的方向抬抬手，都是一种妄想。
他想，他是抓不住那一缕光的，所以他躲着，不去碰。
可有一天，她自己撞了进来，他又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要吗？”
他又问她，眼神专注，就和昨天在墓园时……
盛棠这时才反应过来，所以，当时他是想要告诉她的，他拿出戒指来，想要……和她求婚。
可她下意识的就躲开了，她看到那枚戒指，只想到当初他强迫她。
她以为，他要继续圈养她。
盛棠胡乱的想了很多，她脑子里很乱，乱到她没办法去思考，也没办法面对他。
但她知道，他不会放她走。
……
另一边，婚礼现场，当婚礼主持人说出那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请出今天的新郎新娘”后，铺满红毯玫瑰的通道尽头，两扇门徐徐朝两边打开，身着婚纱的徐明荟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二人缓缓向着台上走去。
满堂掌声有一下没了第二下，鼓着鼓着大家都发觉了不对劲。
不是有请新郎新娘吗？
新娘是那个新娘，这个新郎是哪个新郎？
尤其是坐在主桌观礼的徐明荟的父亲徐立楗，在看到自己的女儿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进来的时候，他直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但随即就被坐在他身边的徐夫人给一把拉了回去。
徐立楗扭头看向依旧淡定鼓掌的夫人，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压低嗓子问她，“你早知道？”
徐夫人淡淡瞥他一眼。
这个反应就是默认了，徐立楗又要跳脚，“你……你们，简直……胡闹！”
面对丈夫的指责，徐夫人不急不躁的又投过去一眼，看到台上女儿女婿已经走到了台上，婚礼主持人继续说着祝词，而台下有顾均庭提前安排好的人手掌控，一点儿乱都没出。
徐夫人环视了一圈，这才对着徐立楗说，“用不用我给你递个话筒，你告诉所有人，就你这个亲生父亲被蒙在鼓里？”
“……”
徐立楗被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办！这么一弄，我怎么和顾家交代？”
听到丈夫不争气的说出这么一句，徐夫人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各家管各家的孩子，凭什么给旁人家交代？”
徐立楗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徐夫人表情淡淡，“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少管闲事，家里也没破落到要你卖女儿维持。”
徐立楗不说话了，转头望了眼顾家人那一桌，看到顾老爷子一脸阴沉的坐在主位，其他人也都是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因为他们身后围着站了一圈的保镖，个个黑衣冷脸，那架势，这哪是婚礼啊！
一点喜庆的氛围没有，好像随时能打起来一样。
就在徐立楗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徐夫人拍了拍他的胳膊，朝着前面台上扬了扬下巴，徐立楗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辆小小的公主马车驶过台上，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被牵着手从马车里出来，双手捧着红色的戒盒朝着徐明荟奔去，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麻麻！麻麻！”
徐立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去，他双手狠狠拍在膝盖，才没有条件反射的蹦起来，半晌才回神的看向身旁的夫人。
“小外孙女，要不要？”徐夫人跟着现场的掌声一起鼓掌，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明摆着告诉他——只有他这个父亲被蒙在鼓里。
瞧着被女儿女婿抱起的可爱又呆萌的小奶团子，圆乎乎的小脸和女儿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徐立楗哪还有半分气。
徐夫人倒是有一句话确实没说错的，他们徐家还没破落到要靠卖女儿维持。
和顾家联姻算得上锦上添花，但没有这一朵花，他们家的花园也不是就跌份成菜园了。
……
婚礼现场有多热闹，休息室里此刻的氛围就有多沉重。
盛棠使劲揉了下干涩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可心里掂量了半天，只抓出来一句，“那天……我在，我在医院……”
“是我，”顾均庭看出她是在没话找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怕你害怕，想陪着你，结果去了就看见你和别的男人聊的挺欢。”
“……”
盛棠感觉脑子嗡嗡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就是不想去面对他那个问题。
“那，那……”她努力的想扯出点儿什么，“还有那天，那天晚上，你为什么……”
“为什么半夜去找你吗？”顾均庭接过话去，像是等不及她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直接说，“知道你见了顾宴铮，怕你被他骗走。”
“……”
盛棠这下头皮都在发麻。
她准确的捕捉到了他两次回答里出现的同一个字——怕。
而顾均庭也终于意识到刚才盛棠是自愿跟着顾宴铮走的，他脸上的笑意隐下去，眉骨下压，透出几分阴森来。
“真喜欢他了？想跟他？”
幽沉的嗓音一字比一字更冷，他直直的盯着盛棠，好似想要把她看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