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眼前这个又是王老师又是盂兰婆婆，有着双重身份的女人的质问，同时她还是个妖怪，陆飞心里七上八下，情感复杂。
可以说，无论对王老师，还是对盂兰婆婆，陆飞谈不上特别的爱恨情仇。
倒是王老师，也许因为是女人的缘故，总是把正常青春期少年的桀骜和叛逆，当作是对她老师权威的挑衅甚至伤害，这让陆飞感到很无语。
此时，他正搜肠刮肚地整理思路，试图编织出一个能够蒙混过关的答案。
“我想回学校看看……”陆飞一边编排着说辞，一边观察着王老师的表情，等他确认没有引起对方的疑心，就顺着继续往下说：
“正门进不来，翻墙有监控，于是想着从下水道也许能进来。”
“我从学校外面的街道找了个位置极好的下水道。”
“然后……趁没人经过，快速打开井盖，钻进下水道，又把井盖合上。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了。”
“但是……我迷路了。下水道管网每到一个节点处，通向四面八方，我就一直走……当我经过这个房间的门外时，发现门是开着的，而且更让我惊喜的是，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我悄悄地摸了进来。”
说完，陆飞闭上嘴，静静等待着众人的宣判。
无论他们是否相信，他已经尽力了。
王老师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飞，也许是寻找着破绽，但当他说完，她立马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
“这就叫，当你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而当失去的时候，却追悔莫及。现在知道舍不得学校啦？”
陆飞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王老师表情更加得意，外加三分神气。要知道，换作以前，眼前这个学生，她说一句，他能顶三句。兴许，现在他知道念着学校的好呢，当然也会念着她这个班主任的好呢。
王老师突然用手指戳了一下陆飞的脑门儿，露出一丝埋怨：
“你这个孩子，真是太顽劣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什么？陆飞有点儿懵逼。
“好吧。”王老师朝众人干咳几声，“大家也不容易，这下总算找到失踪的学生了！辛苦各位老师了，大家可以回去了。”
陆飞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么就是……
王老师故意顺水推舟，借着陆飞刚刚现编的说辞，将计就计地，把老师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下水道的事情，巧妙地搪塞过去了。
她这也……
太会了！
不行，我得跟她掰扯一下！
陆飞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摆脱险境，那股子较真儿的脾气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了。
“王老师，学校是怎么发现我进了下水道？为什么派您来下水道找我？”
王老师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旋即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你自以为偷偷钻进下水道，没人能发现你。殊不知学校的围墙，教学楼顶，路灯杆，电线杆，房檐，屋顶，甚至大树上面，到处都是摄像头，现在是天眼系统，有什么能瞒得过天眼？”
她说着说着，竟突然又生起气来：“毕竟，我是你曾经的班主任，你在校园里失踪，学校责任重大，找你的责任首当其冲要落到我这个班主任身上了。怎么，你不欢迎老师找你？”
这个反问，恰到好处，倒把陆飞搞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王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您没有记仇，肯来找我，已经证明您是个好老师，负责任的老师。”
陆飞竖起大拇指，虽然有些违心，但是他还是态度谦卑地说道：
“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顶撞您的……”
这话倒是把王老师说的一愣，旋即她的嘴巴竟然抖动了几下，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陆飞也很意外，没想到一番违心的话，竟把王老师给感动了。
她抬了抬手，指着那些愣在一旁的老师同伙，“你们先走吧。在前面带路，我和陆飞跟在后面。”
王老师一摆手，“走吧。带你出去。以后别随便进下水道了。多危险呐。”
陆飞识相地点着头，跟在王老师的身侧，一同追着大家伙儿朝密室门外走去。
一路无话。
原来，众人钻出的地方，竟是学校后院的树林，树林里的假山有一处人造涵洞。涵洞里有一个很小的工具间，进了工具间，掀开地上的一处盖板，地上有个大洞，大洞有石梯直接连着地下最大主管道一侧的维修栈道。
陆飞相信这个通道应该是一百年前留下来的。
顺着石梯台阶爬出大洞，从假山钻出来，又从树林里出来。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伙人饭后去树林里散步消食的正经活动，所以也很难被人怀疑。
王老师先领着陆飞到行政办公楼的一楼卫生间，把脸和手洗干净。
然后给他把衣服上蹭的脏东西和灰尘掸干净，这才朝着校门口走。
陆飞连说不用了，不管怎么说，王老师坚持要把他送出校门才甘心。而王老师的身后，还跟着那位山魈，不过此时已经变身成为高年级的一位代课老师。
王老师一直把陆飞送出校门口。
临分开前，她不忘拍拍陆飞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飞，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陆飞，以后的路很长，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你有好处。”
陆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配合着点头。
他出了校门，急忙奔向对面爷爷的灌饼摊前。
王老师目送了少年回归到灌饼摊的位置，这才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她身后的那位“山魈”，追在王老师的屁股后面，问道：“刚才您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就这样放他走了？”
王老师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但她的回复是冷冰冰的：
“不然呢？你以为能把他怎么着？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身后是谁？有多大的势力？贸然出手，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哦，原来如此。”山魈不忘拍上一句马屁：“婆婆，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
陆飞回到了灌饼摊，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一刻钟。
食客稀少。爷爷正坐在马扎上休息。
中午的饭点儿时间，陆飞刚刚在潮湿阴冷的下水道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加上受了惊吓刺激，肚子里咕咕乱叫，他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他先是给自己摊了个面饼，特意打了两个鸡蛋，再加了一片里脊，一根火腿，加上一片生菜，刷上陆氏秘制酱，这才卷起来，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正当他从大锅的热水里捞出一杯豆浆，准备大口吸溜时，在一旁休息的爷爷突然说话了：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陆飞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没有，有您在呢，他们哪儿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