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卢校长今天像变了一个人，脸色异常难看。
校长没有给陆飞让座。
而是全程让他站着说的。
还是昨天的事。
卢校长让他把整个过程又复述了一遍。
任凭他怎么解释，卢校长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谅解的意思。
“陆飞，王老师的情况不容乐观。今早从医院传来的消息，说是脑袋撞击地面，引起严重脑震荡，轻则失忆，重则可能变成植物人。”
“这么严重？”陆飞显然不敢相信，昨天他还看到王老师被抬上救护车之前，抬起头看了看他。说明至少当时王老师意识是清醒的，看上去并无大碍呀。
“你闯祸了！知道不？”卢校长背抄着手，“就算不承担法律责任，学校也得给你处分！”
陆飞心里似乎有所准备。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包龙星给他的警告。
学校里有一伙人嫌他碍事了，想让他滚出校园。
“校长打算怎么处分我？”陆飞反而表现得淡定了许多。
卢校长的神情愈发沉重，甚至他的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陆飞，你要知道，我从事教育事业三十年来，珍惜每一个遇到的学生。我始终相信，每个孩子都是一块儿璞玉，只要雕琢，都能成为可造之材。”
他顿了顿，上前把一只手搭在陆飞肩膀上，用力压了压，一番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你这次闯的祸，必须得有人负责。学校需要对王老师的家人、全校的师生还有社会有个交代。”
陆飞内心愈发寒冷，他点点头：“校长，我懂。你直说吧。”
卢校长走到办公桌前，从桌面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用它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你挤出来的几滴眼泪。
之后，他发出几声唏嘘感叹：
“还记得初一的时候，你得了校运会短跑冠军的时候，站在领奖台上，你那时稚气未脱但意气风发的样子……”
陆飞当然记得，那次他当着全校师生和校领导的面，拒绝了学生会主席黄双双的颁奖。为此还把黄双双给惹哭了。
校长还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了一番缘由后，当得知他是因为对黄克群花钱给女儿买“官儿”而看不惯时，不仅没有批评他，反而笑着夸赞他年少而轻狂，桀骜而不驯，这才是少年时该有的样子。
也因此一回，建立起他对校长为人的好感。
今时不同往日，他觉得眼前站在面前的校长与以前的校长仿佛是两个人。
校长回忆美好的过去是为接下来的残酷决定做一个铺垫，陆飞明白这个套路。
“卢校长，无论学校作出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您就直说吧。”
陆飞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
“学校决定给你办退学！”校长终于给出了最终结论。
陆飞冷笑一声：“想让我走？离开这所学校？”
校长尴尬笑笑：“但我通过私人的关系，为你找好了另一所学校。那所学校的教学质量不比阳明中学差。”
“嗯。我懂。谢谢校长好意。”陆飞态度冷淡。
“总之，阳明中学你是不能呆了。陆飞，我得考虑老师们的感受。昨晚十几个老师联名要求我开除你！”
“行！我知道了。”
陆飞转过身，打算朝门外走。
他也顷刻之间明白了刚才在电梯口遇到包龙星，为什么她会双眼红肿，怒气冲冲了。一定是她坚持反对学校的决定，跟校长大吵了一架！
见陆飞要往外走，校长急忙招了招手：
“陆飞，你要理解，我是为了你好……”他话刚说完，又似乎觉着不妥，补充道：“为了你好好读书。在这儿，老师和同学们对你有偏见，加上师生不睦，对你的学习是有影响的。从你这次能考第一名，说明你是个人才。但是阳明中学不适合你。”
卢校长说的这番话倒是不全无道理。
陆飞点点头。
“卢校长，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他转身离开，把门带上时，听到卢校长说了句：
“下周会有人和你联系，到新学校报到。上午你回教室把书本收拾一下带走……”
陆飞的心中五味杂陈。
于心而言，他对这所学校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自从父母失踪后，他对于学习的兴趣一向寡淡。
所以初中一开始，他就把自己当成个局外人，能混一天是一天。
要不是他和爷爷的灌饼摊恰好也开在学校门口，很多校内的生面孔混成了熟面孔，他可能到现在也认不全班里的同学和代课老师。
但自从自己无意中接了巡察司的任务，学习上也暂露头角，与胡小伟、黄双双、欧阳菁、王大志组建了一个小团队开始大展宏图，一切开始向好的方面发展时，莫名其妙出了王老师摔出脑震荡这档事。
这时间点卡的竟然如此巧合。
陆飞不禁有些悻悻然。
同时心中生起事出蹊跷的感受。
包龙星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似的。
她的到来难道不是接替他的么。
他一走，得有人接着继续调查。
于是包龙星出现在了阳明中学。
……
回到教室时，mISS刘正在上英语课。
陆飞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后，mISS刘表现得很大度。
“回座位吧。”
陆飞低头的一瞬间，瞥见mISS刘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惜的神色，感觉像对一个即将被流放的好人的同情一样。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们大概都知道了吧，自己被开除了…… ”陆飞想到这里，鼻头发酸，低着头大步流星回到座位上。
他在座位上坐好，挺胸抬头，身姿坐直，看了眼mISS刘，发现她冲自己点了点头。
那感觉就如同……一个人同情另一个人的遭遇，另一个人也深知此点同时报以感激，这种心照不宣，让陆飞心情有些沉重。
他打算下了课再收拾书本，现在只想好好上完在阳明中学的最后一节课。
欧阳菁和秋月容坐在前排的位置。
他看到两个女生都不时地想回头看向这边。
他想到好不容易成立不久的侦查小组，也许即将面临解散。
他还不知道卢校长说给安排的下一所学校距离这儿多远。
今天以后，大家想见上一面恐怕会更加不方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