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天？!”
趴在地上的康平和站的僵直的顾瑞霖同时震惊。
康平连滚带爬的起来，顾不上身上的土，迈开小短腿，揪住杨大夫的衣袖问：“怎么会那么长时间？！二婶生小弟弟的时候，也才一个晚上。”
“这......”杨大夫低头瞧瞧康平，抬起头就对上了同样期待他回答的世子爷。
心里颤了颤勉为其难的答道：“这个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呀，跟产妇的体质，孩子的大小，还有......总之它不是一个原因引起的，老夫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二位再耐心等等.......”
“啊.......”
“娘！”
“云娘！”
父子两人齐齐朝着产室奔去，顾瑞霖身高腿长，一步跨上了台阶，差点一头栽了进去，伸长了脖子也只瞧见了屏风缝隙里有一点点人影。
康平步子小，费力的跨上台阶，趴在门前踮着脚尖也看不到，瞬间急出了一身汗。
过了一阵子又没什么动静了，天也彻底的黑了，顾瑞霖低头瞧了瞧浑身脏兮兮的康平，蹙了蹙眉，这孩子怎么成了泥猴？
“将康平公子送到侯夫人那里去。”
“我不去，我要守着我娘！”还没等人应声，康平先反驳。
顾瑞霖咬着后槽牙，想了想，这孩子是云娘带大的，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那你好歹去换身衣裳，吃些东西，你娘最爱干净，这个时候就不要让她再担心你了。”
顾瑞霖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瞧着秋瑾和凝霜捧着餐食进去了，该是没什么事儿。
嚼了几口胡饼，又喝了碗汤，来来回回的在这院子里踱步，心越提越高，像是吊在了悬崖边上。
康平回来，只匆匆喝了碗汤，连饼都没吃一口，又紧紧的盯住了产室。
江云娘哪里能吃的下东西，不过是凭着意志，想着自己不能死，一口一口如同嚼蜡，硬咽了半碗燕窝，半倚着审视着产室里的众人。
但愿是她想错了，让她平平安安生下这孩子，往后她定会积德行善......
腹痛感再次袭来，江云娘缓缓躺下，浑身上下都在蓄力，只等着产婆的口令。
“热水不够快去准备，汤药准备好了没有？哎呦这东西太碍事了，快快快，端出去......”
江云娘没等来口令，屋里却意料之外的乱了起来，她听到有人出门，还不是一个两个。
“哎呦，我这肚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你的肚子！主人家都快生了，真是的，怎么着你这样的来顶替......”
又是一阵乱哄哄，江云娘已经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了，喃喃叫了一声凝霜，身侧却没应答。
“走水啦！”院子外面也嘈杂了起来。
江云娘起了疑心，挣扎着，摸索着，将匕首悄悄握在手里。
“凝霜......”肚子收紧的痛着，她觉得自己在叫，却又好像没发出声音。
“来人！”
她能感觉到肚皮收紧，肚子里的孩子在向下，探进来的那只手却用了相反的力道！
她没感觉错，的确是相反的力道，她在将孩子往回塞！
那只手的主人想让她和孩子死！
恍惚了一下午的江云娘此刻头脑十分清醒，明白自己和孩子到了生死关头，任由汗水浸入了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眼。
“你是谁！”
“莫要怪我，阿弥陀佛......”
声音很小，隐在院子里的嘈杂声里，微乎其微，但江云娘却听的格外清晰。
江云娘狠狠吸着气，身上不断蓄力。
她和孩子谁都不能有事，想要他们母子性命的人必须死！
“来人！”江云娘大喊出声，那人惊吓之余收回了手。
江云娘却在瞬间坐起，匕首出鞘，狠狠的朝着那人脖颈扎去。
“啊！啊啊啊！”
江云娘听到惨叫声也不敢停手，生怕一停，她就反扑过来。
江云娘紧咬着唇，手臂上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连扎了数下，扎到了哪里不知，扎的深浅也不知。
“夫人！”
女医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或许是一直在边上，上前来夺江云娘手里的匕首，江云娘没有片刻犹豫，甩手躲过她的手，划伤了她的手臂。
“云娘！”
听到屋里有惨叫声，顾瑞霖毫不犹疑地踹开了门，冲进了产房，进门就见到江云娘手面目痛苦又凶狠的挥舞着匕首。
产婆捂着肩膀，趴在地上呻吟着，那女医抱着手臂也不敢靠近。
顾瑞霖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脚踹开了女医，握住江云娘的手腕。
“云娘，别怕是爷。”
凝霜和秋瑾扯下了东西，察觉出不对，紧跟在顾瑞霖的身后进了产房。
江云娘也不知糊住自己眼睛的究竟是血还是汗，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猛烈的喘息片刻，紧张和恐惧渐渐消散。
“爷......”
江云娘心里的恐惧消散，又涌上了无尽的委屈，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终究还是印证了。
“爷！夫君......她！她要害我和孩子！”
顾瑞霖心口痛的发麻，接住江云娘的手臂将人揽入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安抚着。
“不怕，不怕，爷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顾瑞霖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信云娘说的。
房里的人被支走了大半，另外一个产婆突然闹了肚子，后院杂物房还起了火，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晃神的功夫，里面就出了这样的事！
贼人可恶！
“拉下去交给顾时，将她们两个，家人也拘起来，别让这两个死了立刻审！好好审！”
明明已经追根究底的盘查过，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啊~要、要生了......”
匆匆去茅房的产婆被揪了回来，其他被支出去的人也都归了位，凝霜将刀架在了产婆的脖子上。
顾瑞霖绷着脸，紧紧握着江云娘的一只手，对产婆警告道：
“好好替夫人接生，夫人平安产子，自然有丰厚赏银，夫人和孩子若有个万一，本世子让你全家陪葬！”
“是......是......”
“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夫人听我口令，深呼吸......用力，对......”
“啊......”
“哇~”
江云娘只觉的肚子瞬间空了，也轻松了，听到孩子响亮的啼哭声，松了口气，可这一泄气，眼前一黑像是躺在了棉花里。
“云娘！云娘？云娘！江云娘！”
顾瑞霖看到孩子被抱起的那一刻，刚刚提起嘴角低头看过来，就见她眼睛一合，歪着脑袋昏了过去。
转头准备叫产婆，却看到了满满一盆的血水，顾瑞霖脑袋瞬间发了昏，有那么一瞬天旋地转的感觉。
林氏是不是就这么死的？！
“云娘，江云娘，你醒醒！江云娘你别吓唬我......”
“你放我进去！我娘怎么了？！你放开我！”
“嘶~小公子，我的小祖宗，您可别进去添乱了，别咬~”
顾雨抱着用力挣扎的康平，这小祖宗连踢带踹不说，还下口咬人！
顾雨被踢的满身脏，还被咬破了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小祖宗挪到了院子外面去。
屋里的顾瑞霖疯了似的，手足无措赤红着双眼，一边叫着，一边拍着江云娘的脸颊。
“江云娘，你给爷醒过来！你怎么能......”
“世子爷，世子爷！别喊了，别急，夫人只是力脱，昏睡过去了。”
顾瑞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推出来的，接连几盆血水端出来，顾瑞霖用力垂了垂胸口，好似才唤过一口气来。
他还以为有了儿子，媳妇要没了呢......
“恭喜世子爷，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添丁之喜，母子平安。”
产婆前来道喜，将包裹严实的孩子递到顾瑞霖面前。
顾瑞霖垂着手，拧着眉扫了一眼襁褓里那又黑又丑的小家伙，根本没打算伸手去接。
“我夫人如何了？”
“呃...夫人睡的安稳着呢，世子爷放心。”
嘿，真是奇了，这当爹的脸儿子都懒得瞅一眼，一心都扑在夫人身上了，夫人能比儿子还重要？
她接生的没有千个也有几百个孩子，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要是女孩也就罢了，男孩儿还遭亲爹嫌弃的，仅此一个！
“嗯，交给乳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