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
梦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清晰，记忆也在苏醒。
他想起来了。
他叫程九，这个世界是叶叁的一百个副本，只要叶叁有一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程愿看着旁边那张床上的少年，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三三有疼爱自己家人，有很爱他的程愿，身体也很健康，没有生病，也没有那个诡异世界的降临。
是会让人无法自拔，不断沉溺其中的。
就连他自己，都动摇过，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能一直待着这个世界也挺好的。
但是再美的梦也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程愿轻抚着叶辞的脸，少年在梦中有所察觉，睫毛微颤，从睡梦中醒来。
“我这是在做梦吗？”
叶辞看着眼前的人，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情况。
“笨蛋。”程愿在他脸上碰了碰，温柔道，“不是做梦。”
叶辞：“！！！”他直接被吓醒了，双眼含泪的看着眼前的人，颤声道，“哥，你，你真的……”
“嗯，醒了。”程愿抱住了少年，声音很轻，“三三，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叶辞听到这个称呼居然没有反驳或者抗拒，而是理所应当的接受。
“你真的要吓死我了！”叶辞紧紧的抱着他，眼泪落在了他的颈间，“哥哥，你真的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程愿温柔的安抚着叶辞的情绪，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才问了下这两个月他昏迷期间的事。
听到叶辞说他对程家下手了的时候，程愿目光一沉，握着叶辞的手轻声道：“没事，程家对我来说不重要。”
“但该是你的就必须是你的，反正你现在都醒了，直接把程九的身份揭穿算了，他这个人……”
听着叶辞在那里不断的骂着程九的时候，程愿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总归到底，程九还是他的名字，听着自己的三三当着他面骂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代入感的。
程愿神色晦暗的捏了捏叶辞的手指，现在还得想个办法送他离开这个副本才行。
“三三，我饿了。”他还是打断了叶辞的话。
叶辞连忙道：“那我去给你买吃的，你，你等我啊。”
程愿垂眸，用三三这个名字叫他，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有可能他是记得这个名字的。
“哥，你……”
“叫人送过来吧，你留下。”程愿拉住了叶辞的手，让他别急。
“好！”叶辞直接给家里的保姆打了电话，让她送点营养餐过来，然后才去看程愿。
程愿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了，头发都变长了不少，几乎遮住了他眉眼。
叶辞忍不住的伸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撩了起来，迟疑道：“感觉你醒来之后好像……”
他好一会儿都没说出后半句，程愿问：“好像什么？”
叶辞：“好像变了不少。”
程愿：“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叶辞连忙解释道，“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了。”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若不是程愿离得近，怕是都会听不清了。
程愿挑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在叫你‘三三’，但你好像并不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叫你。”
叶辞歪了歪头：“为什么要奇怪，我觉得你本来就该这么叫的。”
“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吗？”程愿问。
叶辞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叶叁这个名字对吗？我一直都记得这个名字。”
程愿：“怎么想起来的？”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辞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手臂，他隐秘的动作没有逃脱程愿的目光。
程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去扯他的衣袖。
叶辞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连忙开始挣扎，他的手臂上有很多的伤疤，不能让程愿……应该说是九哥，不能让九哥看到。
“九哥，你……”
程愿的力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病人，他的手握得很紧，不管叶辞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衣袖被程愿扯破了，露出了那白皙的手臂上十几条狰狞的伤疤，每一条的深浅长度都不一样，大概是有的划得深一些，有的浅一些，而这些伤疤不像是别人划的，而是身体本人自己动的手
程愿：“……”
他紧抿着唇，表情看起来很可怕，眼神阴鸷，气息低沉。
叶辞嘴唇蠕动，他想要解释，但也无法解释，这些伤口足以证明一切了。
他自残过。
这是赤裸裸展示在九哥面前的真相。
每一条伤疤都避开了动脉，证明这个人还有生存的意志，但是又想用自残来来证明什么。
“叶叁，你可真是……”九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看着不太抬头看他的叶叁，眸子猩红一片。
“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成心的，你早晚要把我逼死！”九哥死死的将他抱住，力量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三三，不要伤害自己了。”这仅仅是他看见的第二次，他都不敢想没有自己的时候，这个人还做过多少次。
叶叁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沉闷地解释道：“我没办法，人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只能这么做。哥，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我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我害怕这个时间……”会让我失去你。
“我差一点，差一点又要失去你了，九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声音哽咽不停。
九哥没比他好多少，那每一道伤疤都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划开了他的心脏，剖开了他的心，而被剖开的心脏里被用心包裹着的是他无法割舍的爱人。
“你最怕疼了。”
他都不敢想，这里的每一刀，有多疼。
他的三三是不是都疼哭了，是不是会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叶叁低声说：“最怕的不是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