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抬头，继续翻看通话记录，拨号，这次屏幕上显示二儿子。
很快，相同的机械音传来。
老人盯着手机呆滞片刻，突然长叹一声，手机往兜里一装，看向刘奇，“小伙子，搭把手，扶我起来吧。”
刘奇不说话，搀着老人胳膊把人扶起来。
老人指了指路边一棵梧桐树下的长椅，“麻烦你扶我过去，我坐下来休息会儿就行。”
刘奇没动，看向老人，“确定不去医院？”
老人摇头，“没伤筋没动骨，去医院干嘛？医院一圈检查下来要花不少钱，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必要。”
刘奇也不坚持，将老人搀到铁艺座椅前，扶着他缓缓坐下。
不等他开口，老人摆摆手，“好了，我没事了，小伙子，你快去忙吧。”
刘奇原本心里还有点疑虑，此刻见状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人群始终围在刘奇和老人周围，见状，自动让开一条路。此刻，十几个人都围在老人身边，能听到有人在关切询问。
刘奇大步走出人群，回到车旁。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外面看不到里面。在他拉开驾驶位车门弯腰的一瞬，立刻发现不对劲，姜雪不在车里。
怕自己搞错了，刘奇扒着座椅探头往后看，甚至叫了声，“姜老师？”
没人！
咻的从车里出来，四下张望。
道路另一侧车行顺畅，他的车后，堵了五六辆私家车，人行道上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梧桐树下的铁艺长椅上，空空如也，老人，也不见了。
不同于刚刚的淡定，刘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从他下车到现在，不超过十分钟。这条路上来往车辆并不多，就算被人群围在中央他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并没有听到姜雪的呼喊声或其他厮打声。
难道是遇见熟人了？
刘奇顾不上后面越停越多的车，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姜雪，刚才听到的机械女音再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刘奇并不知道姜雪换手机换号的事，存的还是姜雪之前的号码，那部手机沉湖后，姜雪没补卡，再打就成了关机。
心下一紧，刘奇没犹豫，直接打给肖禹笙。
电话响过三声后接通，听筒那端传来低沉男音，“什么事？”
刘奇站在车边，脊背挺直，视线在周围扫过，声音紧绷，“笙哥，姜老师不见了。”
肖禹笙正在开会，知道刘奇不会无故打给他，犹豫两秒后接通。闻言，给易佐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出会议室。
通往总裁办的过道里，肖禹笙嗓音沉冷，“怎么回事？”
刘奇此刻已经确认刚才的事并非偶然，一五一十道，“下午姜老师要去宠物店，十分钟前，车子行驶到长丰路，有个老人忽然从路边窜出来躺在我车前。我下车查看情况，老人并无大碍，等我把老人扶到路边，再回到车上时，姜老师就不见了。”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期间我没听到厮打和呼救声，当时周围围了很多人，现在，人群和老人都不见了。笙哥，我怀疑这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说完，刘奇紧张的咽了咽。
肖禹笙已经回到办公室，垂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
嗓音微沉，气息冷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肖禹笙打开手机特有的定位软件，地图上有两个正在发散信号的红点，一个在景园，另一个，正快速移动，向着城北的方向。
肖禹笙用的手机是肖氏集团自主研发、为他量身打造的，安装了特有的定位功能，原本只有肖禹笙和肖文泽在用，之前肖文泽开学摸底考试有进步，他送了一部给姜雪。
当时也没想时刻掌握她的行踪，就想送她件特别的礼物，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眼底和脸色同时转冷，肖禹笙拿了车钥匙出门。
易佐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看到肖禹笙正大步往电梯厅走。
跟着进了专用电梯，易佐站在肖禹笙身后，从亮如镜面的电梯门上看到一张风平浪静的脸，易佐知道，这是肖禹笙暴怒的前兆。
“笙哥，我们去哪儿？”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肖禹笙一步跨出，声音从前面传来，“活动活动筋骨。”
乌云翻滚，天色越来越黑，不知何时飘起小雨，又很快下大，雨滴胡乱拍打在车窗上，被雨刮器分至两侧，顺着玻璃下滑。
黑色商务车在S312省道上一路疾驰，车上四个人，三个黑衣黑裤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以及躺在后座被绑着手蒙着眼封着嘴的姜雪。
后排的男人看一眼一动不动的姜雪，抬手掀了下帽子又扣在脑袋上，朝前面两人笑道，“没想到这么顺利，这笔钱赚的舒坦。”
副驾驶位的男人一路都瞄着后视镜，眼看着车从市区驶入近郊，后面没有车跟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还有六十公里，到地方催对方结清尾款。”
开车的男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随意搭在中间扶手上，“岩哥多给了一百万，让我们把人送到地方后立刻离开深城，三个月内别回来，机票他都买好了。”
副驾上的男人嗤笑一声，“至于吗？这都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没人追没人问的，依我看，今儿她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开车的男人瞥了他一眼，“拿钱办事，别想有的没的。岩哥人不错，没少照顾我们生意，一单两百万，休息三个月，可以了。”
后排的男人再一次看向姜雪软甜的脸，摇头叹息，“这么正点的妞，要不是岩哥特意叮嘱不能碰，哥们儿真想......”
上了她三个字还没出口，直接被开车的男人打断，“拿到钱，女人随便找。”
后排男人挠头讪笑，“听三哥的！”
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黑，本就不会留痕的马路更是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路越走越荒，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从高楼林立到破旧矮房，从近郊到远郊，再往北，就是宁城了。
在距离收费站一千米左右的一幢烂尾楼里，四面都是钢筋混凝土打的框架，灰色的墙壁，灰色的地面，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灰色的。
工地外停着一辆面包车，车头正对一条土路。
姜帆坐在驾驶位上，伸出车窗外的手里夹着半根被雨水打湿的烟。
在范氏度假村见到姜雪的当晚，他和姜强东及马老板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登上开往陕北的列车。
谁都没想到，火车一走一停，到达宁城站时，姜帆下车在站台上抽烟，一个戴着墨镜口罩鸭舌帽的男人走近，状若无意问道，“想要姜雪吗？”
姜帆没说话，扭头，透过列车车窗瞥了眼里面正在喝啤酒的姜强东和马老板。
“想要姜雪，就跟我来。”男人也不介意，靠近他再次开口，撂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姜帆只犹豫了三秒，都没再回车上拿行李，直接迈步跟上。
男人将他带到这处烂尾楼，给他留下一辆面包车和五万块现金后离开。
今天是姜帆等在这里的第三天，一个小时前他接到电话，姜雪在被送来的路上。
这一刻姜帆等了太久，以至于冰凉的雨滴落在手臂上都感觉那么不真切。
这一回，姜雪必须也只能属于他，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只能属于他！
意识逐渐回归，双臂无法动弹，脑中闪过有人捂住她口鼻的一瞬，姜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头顶传来清晰又轻柔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