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泓清走近，主动朝谷穗安伸手，“小谷同志，好久不见啊！”
谷穗安笑着伸手握住，“张主任，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次是和您一起。”
“张主任好！”张煜公事公办和他爸打招呼，两人表演主题是，第一次见面，完全不熟。
张泓清，国家基本建设委员会主任，兼任计划委员会副主任。
简单来说，就是抓基建的，谷穗安当时提出扩大港口建设，和张主任想法不谋而合。
一行人上飞机，张家父子分坐谷穗安坐两侧。
“小谷啊，港口建设已正式纳入，国家规划建设当中。
从72年到现在，我们从未懈怠，预计75年底，可以在沿海城市增加60多个码头泊位，均可承载万吨级货运量。
相较72年，承载力增长百分之五十。外贸运输不再是问题，所以，你们可以尽情发挥才干。”
这对谷穗安来说，是个好消息，怪不得后来财政部再也没跟她提过钱的事。
“您很有远见，港口建设不仅促进海洋运输，也促进我们造船业的发展。所以，才有这次参观学习的机会。”
“是啊！”张泓清小声说，“谷同志，你做的贡献我们都记得。”
谷穗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这里有上次带回来的科研人员。”
“两个！”张泓清伸手比了个耶。
坐在谷穗安另一边的张煜，一直不动声色关注着，看到他爸比划的手势，下意识往这边靠近，竖起耳朵偷听。
谷穗安对张泓清使个眼色，缓缓开口，“我家两个小姑娘，特别有意思，今年才三岁，已经会和我讨价还价，以平等的姿态沟通……”
张煜闻言，身体陡然放松，原来是在说副部长家的孩子，确实很可爱。
张泓清偷瞄那边一眼，说话比刚才更大声，确保他儿子能听见。
“我家有两个小子，老大和你差不多，从小优秀到大，学习、工作从不让人操心。不过老二……”
张煜挺直后背，老二怎么了？“不过”又是什么意思？
早在他爸开口时，他已经全身紧绷，特别想听他爸对他的评价，又有些害怕听到自己不能承受的。
“老二从小心思重，不爱说话，这几年倒是成长很快，我对他也不像之前那么担心。”
张煜松了一口气。
谷穗安继续表演，正经讨论育儿问题，“每个孩子性格都不一样，那相应的教育方式也不一样。只要，你对她们爱是一样的就行。”
“当然！”张泓清强调，“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我的骄傲。”
说完，瞥了自家儿子一眼。
闻言，张煜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只能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人看出来。
从小到大，哥哥都很优秀，他一直引以为傲、与有荣焉。
只是后来，身边人开始说：
为什么你哥那么厉害，你却什么都做不好？
你不如你哥，一定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你爸妈肯定只喜欢你哥吧！
如果你有你哥三分之一，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
诸如此类的言论，给他童年蒙上一层阴影。
张煜始终觉得，他让家里蒙羞，是拖后腿的罪人。
久而久之，只能以沉默面对一切，连哥哥善意的关心，也被他推得远远的。
哥哥工作忙，爸爸工作更忙，妈妈好像从不关心这些。在她心里，我供你吃饱穿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毕业后，即使他考进外贸部，也没觉得自己厉害。反而心甘情愿，当一个不思进取的米虫。
反正没有人关注他，也没有人期待过他。
直到后来，他做了谷穗安助理，他爸第一次注意到他，夸他……
谷穗安好人做到底，捣捣他胳膊补充一句，“当时让你做我助理，是李部长提议的，你猜，你爸从中扮演什么角色？”
一句话，让张煜直接上天，恨不得从飞机窗飘出去，在云朵上打个滚。
“谢谢，这对我很重要！”张煜整理好心情，跟她道谢。
没过一会儿，另一边张泓清也跟她诚恳道谢，“真的很感谢你，不然，这小子不知道要别扭多久。”
这两人就是典型的华夏父子，我在意你，你也在意我，但就是都不说，比比到底谁嘴最硬。
谷穗安跟他开玩的，“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
“不了！”张泓清摇摇头，“咱们是出来工作的。”
得！一秒打回原形。
苏国和丹国之行，都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意外。
不过，参观也只是参观，至于技术交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虽然对方态度没那么诚恳，咱们随行研究人员仍旧乐此不疲，拉着谷穗安当翻译，问个不停。
船厂工作人员不耐烦，挑挑拣拣地敷衍。
谷穗安却十分有耐心，笑脸相迎，刨根问底，认真翻译。
她不介意对方什么态度，只要有收获就好。
或许不经意地一句话，就让咱们研究人员获得灵感了呢！那咱们造船行业发展，指日可待。
在参观过程中，张泓清不断叹气。
“有时候觉得，我们从建国到现在，发展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但一对比别人，还是差太多。”
其实，这个阶段，的确是最“崇洋媚外”的时代。一方面，是客观存在的差距，另一方面，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迫切向往。
生产力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我们闷头发展，这些差距也不是短期就能弥补。
不过，谷穗安说：“给我们时间成长，不必灰心，相信那一天很快到来。”
事实就是，因为她的介入，很多事情已经提前。
所以，对于未来，谷穗安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是啊！会有那么一天，”张泓清笑笑，转而道，“你好像，对我们未来一直很有信心。”
“当然，您没有吗？”谷穗安笑着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天，张泓清打电话回国汇报情况，并打算开展一个计划外的行程。
挂断电话前，被突然叫住。
此时，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一个人。
“张主任，麻烦帮忙通知谷同志，我们有要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