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
随着朱楩一声令下。
“轰隆，轰隆，轰隆隆隆隆。”
一百五十门大炮，此时一起发威‘咆哮’，可谓是震耳欲聋。
就连附近的士兵，都有不少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尤其是岑花所属的壮族民兵，以及纳西族民兵，全都脸色惨白。
显然是被这跨时代的恐怖武器吓到了。
如此可怕的大炮，何人可挡？
而当一百五十颗种类不同的炮弹飞快划破长空，越过了足足五里地之后，纷纷落到拉萨城靠近东边的这片城墙。
有的炮弹砸在了城头上，有的砸在了城门上，还有的没瞄准，提前落在了城外的地上，或是越过城头砸在了城内。
刹那间，‘轰轰轰’的火光爆炸声响起。
爆破弹中有着凝实的炸药，威力可不是普通火药可比的。
炸药与火药其实不是一回事，火药可以制作炸药，而且炸药不止这一种，只是现在的技术以火药制作炸药是最简单，也是最可行的。
最大的区别就是两者的威力。
古人早就掌握火药了，但是却拿来做烟花，就是因为火药本身不具备威力强大的爆破能力。
所以才出现了火铳，以火药迅速燃烧产生的强大力量把弹丸打出去，以这种方式杀死敌人。
而不是直接以火药作为武器。
而此时随着爆破弹的强大威力爆发开来，一旦落入城内，甚至可以轻易炸飞一栋房屋，更不用说人类的血肉之躯了。
还有实心弹与开花弹。
只是一轮齐射，整个拉萨都安静了。
随着一股轻风吹过，到处都是硝烟的独特味道。
城墙上，搠思公失监很幸运的还完好无损的活着，可他已经被吓傻了。
刚才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天上落下来，然后就发生了剧烈轰鸣。
此时转眼一看，本来能抵御住几十万敌军的高城厚墙，如今竟然已经一片狼藉，一块块城墙或是被砸穿，或是被炸塌一大块。
这是天劫吗？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吗？
尤其在搠思公失监的脚边，一颗沉重的实心铁弹镶嵌在那里，深埋城池的青砖里面，已经难以取出。
搠思公失监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若是这颗炮弹没有打偏，而是落在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整个人都得被打飞，甚至在半空就得四分五裂。
搠思公失监浑身颤抖着，他无比后怕。
同时他也在心思急转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天罚？
不可能的，搠思公失监根本不信那些东西，他只是以那些东西来控制人心罢了。
宗教往往是最容易控制人心的东西。
所以才有黑的儿火者的此番圣战。
可如果不是天罚，那又是什么呢？
“既然不是所谓鬼神之说，那就是人为。可这绝不是黑的儿火者所为，否则他在攻城的这几天就拿出秘密武器了。何况黑的儿火者是往西边逃窜的，这是从东边而来的打击。难道说？”搠思公失监瞪大双眼，产生了某个无比恐怖的想法。
“难道是明军？是那支明军？”搠思公失监发现了真相。
可搠思公失监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支明军要突然攻击自己。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朝廷册封的俄力思军民元帅？
不，他们知道，他们肯定知道。
“他们就是奔着我拉萨而来的啊，”搠思公失监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且阴沉。
“大明皇帝，你竟敢出尔反尔，竟敢背叛我们？”搠思公失监再也不喊什么文殊皇帝，也没了所谓敬意，而是无比恼火，无比愤恨。
他如何还能不懂，这支明军根本不是来支援自己的，是来趁自己被东察合台汗国黑的儿火者围攻时，要落井下石痛下杀手的啊。
这是趁自己病，要自己命。
可是。
“我岂会坐以待毙？”搠思公失监微眯双眼，转身就走。
他先下了城墙，然后不管城门附近的一片惨状，直奔自己的元帅府，喊来自己的人：“从城西出城，追上东察合台汗国的部队，传话给黑的儿火者，就说我们降了。”
既然大明想让他死，那他无论如何也要争出一个活路。
“而且告诉黑的儿火者，我们还可以合力把这支大明军队吃掉，”搠思公失监咬着牙冷笑道。
既然你做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了。
拉萨城西之外，黑的儿火者率领东察合台汗国的大军，此时也停下了脚步。
看来他们也听到了拉萨的动静，纷纷转头看去。
可是却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那肯定是看不出来啊，不说他们跑了多远了，他们是往西边跑的，朱楩让人轰炸的是东门。
至少还隔着一座拉萨城呢，能看得出来才有鬼了。
但是很快，有人从拉萨西门跑了出来，快马加鞭赶上了东察合台汗国部队。
来人被带到了黑的儿火者的面前。
“之前发生了什么？”黑的儿火者一脸疑问的问道，他都不关心为什么拉萨城内有人来找自己，更好奇之前那惊心动魄的响动是什么。
“难道是真主保佑？知道你们这些异教徒负隅顽抗，于是降下天罚？”黑的儿火者甚至做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所以用了疑问的语气。
其实连搠思公失监都差点这么认为了。
实在是那一轮火炮太离谱了。
别说火炮了，恐怕在这落后的藏地，连火铳这种原始火器，大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
就在这时，远处的拉萨上空，再次飞来无数黑色的铁球。
同时远隔数里之外，也有山崩地裂一般的轰鸣声响起。
下一刻，又是一百五十颗炮弹砸在了拉萨的城墙上。
原本坚固的城墙，此时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而且很多地方都无法站脚，城内守军再想登上城头，已经完全不可能。
若是此时有大军一拥而上，这一面的城池，根本没法守。
朱楩显然也已经预料到两轮火炮洗礼，差不多也足够了。
何况为了防止炸膛，刚才都特意冷却了一番炮管才打了第二轮，否则往高温的炮管内放入火药和炮弹，别还没打出去就自己炸了。
一百多颗炮弹若是在军中炸开，那乐子可就太大了，哪有人把自己放了点烟花的。
朱楩也想过，要不要在炮管身上洒水，以水冷的方式进行冷却降温。
但是想了又想，万一一冷一热发生热胀冷缩反应，岂不是很炸裂？
于是，朱楩率领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的，再次往拉萨城下而来。
搠思公失监似是有所感应一样，在元帅府内急得来回踱步。
之前听说东察合台汗国要来攻打自己，那黑的儿火者还喊着圣战口号。
搠思公失监只觉得，啥玩意儿？这帮人是疯子吗？
可现如今，搠思公失监却觉得黑的儿火者怎么那么可爱，我的大汗，你倒是回来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明军来势汹汹，又有神秘且可怕的未知武器，若不是城外还有东察合台汗国一支大军，恐怕搠思公失监已经开门投诚，对大明再投降一次了。
此时的另一边，东察合台汗国的军营内。
眼看明军没有追来，而且搠思公失监还派出使者想要联合自己，黑的儿火者竟然不急着继续逃跑了，还让人给自己扎了个营地。
你心是真大啊。
若是朱楩在这里，恐怕都舍不得杀他了。
心怎么就那么大？
主要是黑的儿火者身为狂热信徒，仿佛看到了神的光芒在召唤，仿佛在示意他，此时正是该把真主之光芒洒落到这片大地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藏地的特殊环境，导致紫外线很强烈，所以才刺眼睛？
“我们大首领说了，这是中原人说的渔翁得利。您是鸟，我们是贝壳，鸟想吃贝壳，却被贝壳夹住了嘴，最后被渔翁给一锅炖了，”搠思公失监的使者努力的想着大首领交代的话。
是这么说的吧？
“现在咱们才是一起的。何况我们大首领的祖上也是成吉思汗的家奴，因为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才被封到藏地成了贵族。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使者继续努力的要说服黑的儿火者。
黑的儿火者却露出沉思的目光，想了想说道：“别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可以帮你们打跑明军，但是你们要答应本汗，之后把布达拉宫给我烧了。”
什么布达拉宫，伱那是清真寺吗？
清真寺供奉的，才是他们天方教的真主。
据说早在公元七世纪三十年代，当时的吐蕃国第三十三代赞普松赞干布迁都拉萨，始建布达拉宫为王宫。
后来随着藏传佛教的喇嘛掌握了政权，以至于地位越来越高，然后就占据了布达拉宫。
所以说，本来布达拉宫是人家的王宫，根本就不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是他们把人家的地方给抢了（这句话感觉很危险）。
怪不得布达拉宫那么辉煌，就跟紫禁城一样，原本那是皇上的家，和一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地方，能不辉煌吗？
甚至据说，布达拉宫还是当时的国王松赞干布为了迎娶大唐王朝的文成公主而建造的，怎么就成喇嘛教的圣地了？
要知道，藏传佛教，还跟文成公主有很大关系。
因为文成公主信奉佛教，所以带来了汉传佛教的许多教义。
而喇嘛和和尚之所以有很大差异，是因为松赞干布这小子后来又娶了个尼泊尔的媳妇，那娘们儿也信佛，信的是印度佛。
两者这么一揉和，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了。
你说你一个杂（不敢说了）。
回到正题。
面对黑的儿火者近乎无情且残酷的条件，使者哪敢随便答应，那可是布达拉宫，别说烧了，普通人甚至没资格去朝拜，连他们大首领也不是天天能去的。
可是第二轮火炮的声音刚刚响彻天地，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布达拉宫，连整个拉萨都要被炸飞了。
使者咬咬牙，就私自做主的，答应道：“我替我主答应您了。”
这黑的儿火者也是没细想，什么时候一个奴隶能给主子做主了？他竟然相信了。
“好，那咱们就一起，把这支明军彻底消灭在这里吧，”黑的儿火者仿佛已经看到了真主的神光在对自己招手，志得意满的看向拉萨，心说以自己号称五十万的大军，加上那搠思公失监城内也有二三十万兵力。
合到一起已经可以号称百万雄兵了。
区区大明，不在话下。
“正所谓，优势在我啊。”
黑的儿火者想到得意之处，终于还是把那句话给说出来了。
使者也高兴，终于把主子交代的任务办成了，连忙催促起来：“还请大汗起兵援助我主。”
黑的儿火者先往远处眺望了一番，见火炮的动静迟迟没有再出现，心中也松了口气，当着使者的面下达命令道：“全军调转方向，回去迎战明军。”
黑的儿火者也有自己的臣子和奴隶，其中有人就担心的提醒道：“大汗，小心有诈。”
万一这是搠思公失监与明军设下的圈套与陷阱呢？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岂不是要回去自投罗网？
结果黑的儿火者直接怒骂道：“白痴，哪有人先自损八百来设计别人的？听之前的声势，虽然本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得到拉萨肯定损失巨大。你说这是有诈？”
好家伙，自灭满门只为了陷害你杀人是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连东察合台汗国的大将都惭愧的低下头了。
连他都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
为何赤壁之战曹操输的那么惨？还不是连环计中的苦肉计太逼真了，谁能想到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演成那样。
如果搠思公失监真能为了演自己而上演这么一出戏，黑的儿火者也就认了。
可黑的儿火者认为，明军初来乍到，又没有追击自己，也没有看到有人入城。
恐怕不是阴谋，而是明军与乌斯藏都司闹掰了。
此时不与搠思公失监合兵一处合力剿灭明军，更待何时？
“只要消灭这支明军，哪怕明朝如今国力正盛，也要损失巨大。至少十年内无法再轻易起兵，对我们东察合台汗国也失去了威胁。难道你们以为本汗只是好大喜功？难道你们以为本汗就想对大明卑躬屈膝吗？还不是咱们之前分裂内斗不断，国力已经无法和大明正面对抗。”
“但是，此一战，咱们可以恢复往日荣光，咱们要重新站起来了。”
黑的儿火者振臂一呼，顿时引起全军响应。
他们都曾听说过成吉思汗的伟大，也曾了解蒙古帝国最强盛时期的辉煌。
当初，富饶的中原大地也被他们的先辈踏平过。
现在，他们要重新崛起了。
于是再无人说丧气话，而是目光坚定的，追随他们的大汗，开始掉头往拉萨冲去。
与此同时，朱楩这边也已经率领全军开始进发，只是这次不再是单独率领骑兵冲锋，而是二十多万大军一起行动。
包括暂时哑火的那一百五十门大炮，也都用马拉着，一起赶赴前线。
“装填火药、炮弹。”
就在来到拉萨城下之前，朱楩却突然下达命令，让炮兵开始装填弹药。
炮管已经冷却的差不多了，炮兵们带着人把大炮架设起来，忙碌的往里面填实火药，再随机放入各种炮弹。
但是有人问道：“对准哪边？还要炮轰拉萨城吗？”
“再轰就不用要了，战后维修不要钱的吗？”朱楩怒骂一声：“你们可真是败家子。而且等到攻城的时候，不怕把自己兄弟炸死吗？把炮口给我对准西边。”
朱楩抬起马鞭往另一个方向指去。
他们此时面冲着拉萨的北城门，而朱楩指的方向确实南城门。
炮兵们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问，赶紧让人调整，把一门门火炮并排架好。
“殿下是担心东察合台汗国的威胁？”钱贵一语道破了朱楩是在防备谁。
朱楩点点头，说道：“如果我是搠思公失监，此时已经遭到我们两轮火炮的洗礼，肯定明白我们是来攻打他们的，连他们也不会放过。此时恐怕早已让人联合黑的儿火者了。”
“城内（拉萨）的力量不足为惧。以几乎相差不大的兵力，竟然对黑的儿火者毫无威胁。要知道，攻城方想要攻破城池，没有数倍的兵力是做不到的。虽然黑的儿火者暂时还未攻破，但是也无甚压力。”
“看来，藏地能战斗的兵力并不多，这些从前朝留下的余孽贵族，把百姓压榨苦了。导致一旦发生战事，根本无法征召兵源。”
朱楩猜测，如今守卫拉萨的战力，恐怕还是当初远超封的十三万户，也就是蒙古后裔。
可这些人太少了，才无法对黑的儿火者的攻城形成有效的反击，只能被动挨打，勉强能挡住一次次的进攻。
“所以我们真正的敌人，还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力量。”
“木初、木土，”朱楩忽然大喝一声。
“末将在，”木氏父子二人连忙出列。
“本王要把攻城之战全权交给你们，你们可敢接下此令？”朱楩问道。
父子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莫敢不从，必不辱命。”
“好，”朱楩大喜说道：“攻下此城，乃是你们首功。现在去准备攻城的一应事物吧。至于其他威胁，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朱楩微眯双眼，看向远处。
就在此时，东察合台汗国的大军也露面了，更是从西门绕到南门，打算从这边直接向朱楩发起进攻。
更甚至于，城内响起搠思公失监的呼声：“儿郎们，大明已经背弃我们，如今还想攻打我们，甚至要屠城。此时不战更待何时？跟我杀呀。”
出乎朱楩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朱楩本以为搠思公失监会继续坚守城池避战不出，没想到，搠思公失监竟然这么有种？
拉萨东门此时缓缓打开，就见无数藏民在搠思公失监的高呼中冲了出来。
加上东察合台汗国也正在加速。
这是打算把朱楩这支明军夹击包围起来吗？
“以为这就能吃掉我吗？真是太小瞧本王了，”朱楩冷笑一声，举起手，往东察合台汗国大军指去，喝道：“开炮。”
各位，时代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