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特骑着马行进在山间小路上,他身后的尤达军队保持着交替掩护的节奏,士兵们一边回头还击,一边朝着山区外围缓慢挪动。
喊杀声始终跟在队伍后方,箭矢时不时擦着士兵的盔甲飞过,钉进路边的岩石或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前进一段距离,就有士兵中箭或被追兵砍倒,剩下的人无暇施救,只能踩着同伴的血迹继续撤退。
撤退的队列刚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弯,前方突然冲出一群狂奔的人影。
他们盔甲破碎,有的丢了武器,有的衣衫被划破,露出身上的伤口,正是从城堡方向逃来的溃兵。
这些溃兵脸上写满纯粹的恐惧,疯了一样朝着德斯特的队伍冲来,差点撞乱撤退的阵型。
德斯特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拦住最靠前的一名溃兵。
那名溃兵撞在他的手臂上,踉跄着站稳,抬头看清是德斯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们为什么撤退?”
德斯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溃兵扶着膝盖弯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完整的话:
“大人不好了……米特兰人从内堡冲出来了。”
另一名溃兵凑到近前,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眼神里的恐惧挥之不去:
“有个拿双手剑的,没人是他对手,他杀了很多兄弟,我们实在压不住,只能撤退。”
更多的溃兵围拢过来,话语零散却指向一致,都是在说那个双手剑战士的凶悍。
有人说他一剑就能劈开盾牌,有人说他不知疲倦,冲在最前面,挡路的人都活不过一招。
德斯特听着这些描述,眉头越皱越紧,视线投向城堡的方向,那里的厮杀声已经减弱,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顺着风飘得更远。
德斯特心里生出强烈的感叹,这支米特兰佣兵团根本不是往日他了解的那些佣兵团。
那些寻常佣兵团大多是临时拼凑,战力参差不齐,稍遇阻力就会溃散。
但这支佣兵团作战勇猛,配合默契,精锐程度竟然赶上了黑色守望。
形势已经不容拖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若不尽快部署,整个队伍都可能被围困。
德斯特不再犹豫,转头看向身边的两名千夫长。
“你。”
德斯特指向左侧的千夫长。
“带着队伍先去前方的聚居地,把所有东西都烧毁。”
德斯特又看向右侧的千夫长。
“带着队伍留下阻击,别让米特兰人推进太快。”
“你们交替轮替掩护,一直到撤出山区为止。”
“是!”
两名千夫长不再多言,立刻转身传达命令。
先去聚居地的队伍迅速整理装备,朝着前方的山谷快速移动,脚步急促,掀起一阵尘土。
留下阻击的队伍则迅速散开,抢占道路两侧的高地,弓箭手们快速搭弓上弦,瞄准后方的来路,步兵们握紧武器,在道路中间结成简易的防御阵型。
没过多久,山道尽头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冲啊!”
“杀光这些尤达人!”
那些追赶尤达军队的山区民兵黑压压一片涌了过来,这些民兵完全没有战术意识,只顾着往前冲,眼里只有尤达军队的身影,一门心思要报仇。
“放箭!”
负责阻击的千夫长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们立刻松开弓弦,密集的箭矢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民兵射去。
惨叫声接连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民兵应声倒地,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直接撞在尸体上,阵型瞬间混乱。
箭矢不断落下,彻底阻断了民兵们的攻势。民兵们虽然人数众多,却因为没有组织,一次次试图冲锋,都被密集的箭矢打回,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与此同时,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聚居地,尤达军队的士兵们手持火把,毫不犹豫地冲进村落。
他们将火把凑近屋子的木头和屋顶上的干草,其他人挨家挨户搜查,把屋内的家具、粮食、衣物等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拖出来扔进火里,确保不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火焰越烧越旺,浓烟滚滚升起,直冲天际,即使在远处也能清晰看到。
村落里响起噼啪的燃烧声,偶尔有未被带走的牲畜发出几声悲鸣,很快就被火焰吞噬,彻底没了声响。
城堡内,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燃烧后的焦糊味。
格里菲斯骑着战马,带着队伍穿过破损的城门,回到城堡。
他刚一翻身下马,就立刻朝着内堡的方向快步走去,步伐急促,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内堡门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尤达军队士兵的,也有山区民兵的。
尸体之间的缝隙里积满暗红的血液,顺着石板路的缝隙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一个个小水洼。
格斯就躺在这片尸堆中央,身体蜷缩着,双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柄双手剑,剑身沾满暗红的血污,剑刃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缺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同时他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耳边的厮杀声已经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格里菲斯快步穿过尸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来到格斯身边。
他弯下腰,伸出手,将格斯从冰冷的尸体堆里拉了出来。
格斯的身体很沉,身上沾满血污和尘土,意识还处于混沌之中。
“格斯,格斯?”
格里菲斯的呼唤清晰传到格斯耳中。格斯迷离的双眼缓缓转动,艰难地聚焦,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格里菲斯。
“尤达军队,被赶跑了?”
“是的,辛苦你了格斯。”
格里菲斯说完,立刻转头对着身后的两名士兵做出示意。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格斯的身体,尽量避免触碰他身上的伤口,朝着城堡内的医生住处快步走去。
格斯靠在士兵的手臂上,双眼再次闭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很快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时,一名民兵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的盔甲上沾满尘土和血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跑到格里菲斯面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负责追击的民兵遇到了尤达人的阻击,损失惨重。”
民兵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惶恐。
“那些该死的尤达人还把我们的聚居地给烧了。”
格里菲斯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望向聚居地方向,那里的浓烟即使在城堡内也清晰可见。
他略一思索,立刻做出决定。
“停止追击尤达军队。”
“留下几队人负责侦查,民兵主力全部撤到城堡内修整。”
“明白!”
格里菲斯站在原地,看着聚居地方向的浓烟,眼神深邃。
他知道,尤达军队虽然暂时撤退,但并未被彻底消灭,这场冲突还远远没有结束。
城堡内的士兵和民兵经过一天的战斗,都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补充体力,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尤达大本营,中央的主帐篷里,阿顿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军情报告,仔细阅读着。
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信使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正是德斯特派来求援的信件。
阿顿放下手中的报告,接过书信,缓缓展开。
他的目光扫过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平静转为凝重,随即又浮现出一丝不屑。
信使低着头,不敢直视阿顿的眼睛,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气氛格外压抑。
看完信后,阿顿将书信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心里暗自思忖。
这赫尔德兰王国的军事顾问也不过如此,这才刚开战几天,就落到需要求援的地步。
当初他来的时候,说得信誓旦旦,声称凭借自己的战术能轻松拿下那支米特兰佣兵团,结果现在,佣兵团真的下山了,他却束手无策,只能向自己求援,实在可笑。
阿顿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落在信使身上:
“回去告诉德斯特。”
信使立刻抬起头,眼神专注等待下文。
“现在战事紧急,大本营没有多余的兵力能调派到他那边。”
阿顿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让他务必守住营地,只要守住营地,后续就有办法。”
信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想要替德斯特再争取一下,但看到阿顿无所谓的表情,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对着阿顿躬身行礼:
“是,我立刻回去传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