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金币对于封志业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一时之间当然还不上，好在缔一说了这笔钱可以慢慢还。
安晴颇有些尴尬，毕竟让邻居知道了这种事情，甚至还替封志业还了高利贷，对缔一颇为愧疚。
封余小小年纪也很懂事，知道缔一带给他的礼物价值不菲，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任由缔一逗弄。
封余知道，这位邻居叔叔很是喜爱他，经常会给他带礼物，但他年纪尚小，还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便黏着缔一问他想要什么。
最后缔一要了一幅画，封余喜欢画画，如果他愿意的话，缔一想要得到他亲手画的涂鸦。
……
夜晚，封余已经睡了，怀里紧紧抱着缔一送的兔子玩偶。
书桌上摆放着一张涂鸦，依稀能看出白发金眸的那个人是缔一，身后长了一双雪白的翅膀，画里小小的封余抬头看着他。
在小孩子心里，缔一确实就如同天使一样。
安晴蹑手蹑脚关上窗户，看到书桌上的涂鸦后，眸子里有些许干涩。
封志业在封余出生后不久就出去找工作了，在家的时间也很短，不仅没能好好陪伴封余长大，甚至欠了一屁股债，若不是缔一出手相助，安晴真的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在孩子眼里，缔一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叔叔，要比封志业这个亲生父亲还要更加重要吧。
安晴轻轻叹了口气，从封余的屋子里退了出来，合上了门。
这五年里，安晴几乎像是老了十岁，华发丛生，封志业时常不在家，家里的家务事全都是由她操劳，怎么可能老得不快？
比起五年前初见缔一时那副温柔模样，虽说乍一看还是个美人胚子，但安晴眼角的细纹早已遮挡不住，皮肤也粗糙了很多。
“孩子睡了？”
客厅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而封志业还在抽着烟。
安晴闻着烟味不悦蹙眉，嘴巴嗫嚅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指责的话来。
封志业还是去碰赌了。
但即使知道这件事情，安晴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没有工作还要养着封余 ，若是离了婚没了房子，封余怎么办？
更何况按照暮光城的狗屁法律，封余绝对会被判给封志业。
安晴舍不得孩子。
她没分给封志业一个眼神，只是冷冰冰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老婆，你觉得缔一这个人怎么样。”
封志业忽然开口道，客厅里没开灯 ，他的神色在阴暗中模糊，只有烟头映照着烟雾缭绕。
安晴在听到缔一的名字后脚步一顿，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
“他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安晴没头没尾回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了封志业，他将烟头熄灭，起身快步上前锢住了安晴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晴晴，老婆，我求求你，我还欠十二万块钱，如果我这个月还不上的话，是要被捉起来打的，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的！”
封志业可不止欠了虎老大的钱，赌博上瘾的那段时间，他还借了赌场的钱。
赌场幕后的人可是要比虎老大厉害数倍，封志业不敢想象如果他不能按时还上钱，会有什么下场。
在今天看到缔一随手就能拿出十枚金币之后，向他借钱还赌债的念头也就萦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但是缔一平常对他不冷不淡的，对安晴和封余却是很温柔，封志业又不能叫封余去借钱，只好拜托安晴。
“缔一他不是很有钱吗，今天随手就能拿出那么多，肯定能还得上这十二万。
老婆，你去和缔一借钱，他出手那么阔绰，肯定不会拒绝你的，你去求求他，说不定还会多给我们一点，到时候渡过难关——”
封志业越说声音越急，也愈发兴奋，似乎已经想到缔一随手取出数十枚金币给安晴的样子了。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安晴打断，安晴一把甩开了封志业的手，语调里也沾上了潮湿的泪意，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眸子里满是厌恶。
“封志业，你五年前就答应过我再也不赌了！结果现在债主都追到家门口，你让我去求着邻居给钱，你是不是疯了！”
怕吵到睡着的封余，安晴声音努力压低，手指捏得泛白，眼眶发酸。
他现在居然要让自己去向缔一借钱来补他的窟窿！
见安晴好像哭了，封志业一时之间也慌了，但还是步步紧逼。
“老婆，你再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到时候我真的会被他们打死的，那个缔一不是余儿的干爹吗，找他借点钱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还！
晴晴你相信我，只要躲过这一次，我就再也不碰赌了，以后好好养活你和余儿。
实在不行，就把缔一送给孩子的那个镯子变卖了缓一缓，应该也值几枚金币。”
封志业此时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甚至已经想到了镯子卖掉之后的画面。
他不识货，不知道那枚镯子的价值，之前只以为是普通的饰品，但在看到缔一拿出金币之后，镯子的价值在封志业心中就水涨船高了。
而安晴也被这一番话彻底激怒，封志业这个混账居然开始打封余的主意！
她忽然用力将封志业推开，封志业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安晴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也忍不住拔高——
“你居然敢打镯子的主意！那是缔一送给小鱼儿的礼物！你居然想变卖了还你的赌债！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你的鬼话！明天我就带着孩子离开！”
安晴气急之下竟是说出要带着封余走，但这话在封志业耳朵里可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如今他欠着赌场的钱，如果不能按时还上，绝对会把他抓起来用器官卖钱，这和要了封志业的命没什么区别。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安晴明明可以向缔一借钱帮助他轻易渡过难关，却不愿意这么做，甚至要带着孩子离开！
离开？！你能去哪！
血气上涌，涨得脸通红，封志业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窜上来，白日里下跪求饶的窝囊模样被缔一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封志业上前两步扬起手臂，竟是狠狠给了安晴一巴掌！
安晴一时不察摔倒在地上，脸上顿时就多了清晰可见的红掌印，侧脸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眼泪溢出。
封志业被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歇斯底里指着安晴骂。
“你个贱人，我都要被他们打死了，你居然还想带着老子的种跑了？
你身上没钱能跑去哪？是不是要跟着那个叫缔一的小白脸私奔？我就说那个小白脸怎么眼都不眨一下就能拿出钱来，你俩是不是都睡过了？啊？
你个贱人，敢背着老子私通，想离开老子找你的小情夫寻欢是不是！”
封志业骂着，什么脏话都往出蹦，甚至狠狠向安晴的腹部踹了一脚。
安晴则是被吓得一脸苍白，一方面是因为封志业居然对她动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竟是在说自己与缔一是那种关系！
你疯了不成！
但安晴实在是太过害怕，身子蜷缩着疼得说不出话来，出了一身冷汗。
缔一对封志业确实是不咸不淡的，但他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了封余身上，对安晴的一切举动也止乎于礼，这番话完全就是封志业气急败坏之下的污蔑！
封志业歇斯底里的怒骂声隔着房门传到了封余耳朵里，就在他迷迷糊糊想要醒来的时候，一只灵蝶从他手腕上的衔尾蛇镯子里飞出，停在了他的额间，蝶翼轻颤。
“妈妈……缔一叔叔……”
小封余口齿不清说了几句梦话，抱着小兔子玩偶翻了个身便继续睡着了，那暴怒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