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缔一轻声哄着睡在大床一边的封余。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额……其实看见了一点点，但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就一下，并没有看清楚。”
缔一很少给人如此认真耐心地解释，对于一些讲不通的人，他可懒得多说废话，直接拔剑，但现在却是硬生生哄了封余半个小时。
把封余浴巾揪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不对……
虽说我是不小心的，但还是得好好解释一下，可千万不能让封余觉得我有非分之想。
“您说我那里只有一点点……”
封余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都嗡嗡的，夹杂了几分委屈。
缔一：？？？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我我……我可没说过你小！
“不小！其实还挺……咳咳，不对不对，我意思是我当初只是不小心弄掉了浴巾，绝对不是故意要看的，不是非礼你。”
事实证明缔一的确不太会哄人，哄了半个小时都没哄好。
“那您看都看了，就必须得对我负责了。”
封余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缔一顿时有些恍惚。
他现在像是骗黄花大闺女发生关系，然后满嘴答应着“我会对你负责”的渣男。
缔一喉结一动，他现在无比怀念攻略组的存在，至少他们给出的意见相当有用，不至于让他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手足无措。
抱歉，我当初不应该觉得你没用的，攻略组。
缔一内心深刻反思。
“我现在说什么长久的话也有些假，但我以衔尾蛇的名义发誓，绝不会负你。”
缔一神色认真地说道，被子里的封余没动静，半晌后才偷偷将脑袋探出来。
“您可是我的第一个爱人，第一次被人看到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
在被窝里待久了，封余的脸都憋得有些红，额头碎发凌乱遮掩住眉眼，微微露出的双眸似一泓清水，当真是俊美无铸，惹人怜爱。
缔一心中“咯噔”一下。
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句话在缔一脑海里循环播放。
【让让他怎么了，让让他怎么了，让让他怎么了……】
封余这副模样，让缔一愈发愧疚了，只能温柔握着他的指尖承诺。
“我绝不会负你，你信我。”
在以往的世界里，都是封余想着法地哄缔一，如今缔一也就只能学着封余的方式去哄他，但也只学了几分皮毛。
“那我呢，我是您的第几个爱人呢？”
封余发出致命一问。
缔一脑海中快速掠过之前几个世界的封余，小侍卫，楼主，黑道少主，蟒蛇，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但就是这一迟疑，封余再次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缔一便慌忙解释——
“只有你，你是唯一一个！”
缔一这话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封余可是不信。
“我不相信。”
“真的！”
“不信。”
“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没事的，您可是衔尾蛇，有再多的情人也是正常的。”
缔一：……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夹杂了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好在封余也不是真的生气，缔一耐着性子哄了几句便恢复如常。
二人确定了关系，便在一张大床上同眠，只不过什么都没干，只是穿着睡衣安安分分躺着，除了缔一那“冒昧一手”，二人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封余身体上的伤疤缔一想要仔细看看，但封余死活不愿意，缔一便作罢，只是听封余说那些伤疤是之前偷食物被打的。
缔一不是愿意揭伤疤的人，他一切尊重封余的意愿，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但——
缔一会偷偷查。
不刨根问底只是不想让封余伤心，不代表缔一对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那些伤口，绝对是虐待多年才会留下的伤疤，但他之前就偷偷黑进去过管理局的资料库，分明就没找到封余的信息。
但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突破口，便决定下次再黑进去仔细看看。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就这么昏昏沉沉睡着。
封余沉默着看着缔一的侧脸，说实话，最初接近缔一只是想着利用他，却没想到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毕竟谁能料到衔尾蛇居然喜欢自己……
封余慢慢用手捂住脸，遮掩住了神色。
真的是疯了。
当晚，他就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熊熊燃烧的大火，少年不慎从窗户处坠落，霎时间鲜血淋漓。
这少年自然就是封余。
封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已经碎掉，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
暮光城没有完备的医疗系统，更何况这里处于贫民区，治疗人员一时半会也来不了，竟是无人管血泊中的封余，都冷冰冰站在一旁看热闹。
浓烟滚滚，封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艰难喘息。
封余是从三楼摔下来的，后脑勺着地，没有即刻死亡，而是摔断了腿。
但若是就这样不止血，封余还是会失血而亡。
他死死盯着上方的火焰，想要确定那个男人会死。
或许是自己也处在生死交界，封余心中隐藏的恨意爆发，一向怯懦的他竟是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
“轰隆——”
爆炸声响起，封余嘴角咧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那个该死的父亲已是必死无疑，余下来的就是在这处脏污之地等待生命结束了。
可是……可我还没有亲自看到那人的尸体，没有将那些该死的人全都送去地狱。
封余闭眼，已是感觉呼吸不上来，意识愈发迷糊。
她的母亲也是跳楼身亡的，带着那死胎，如今自己算是步了她的后尘。
可我还不能死……不能死……
滚滚浓烟深处忽然越出一白发少年，手中的匕首一转就被隐藏在袖子里。
「系统」该世界异常因素已处理，可随时回归主神系统。
浅金色眼眸淡淡扫了一眼消息，少年脸上神色淡漠，便想要前往无人的地方离开这里。
倏然，少年脚步顿住，皱眉低头看去，竟是封余为求生下意识捉住他的裤脚。
原以为是个死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口气？
封余的脸上鲜血淋漓，已经是再也没力气睁开眼睛，却还是用求生的本能死死拽着白发少年的裤脚。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都没死，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都没死……
“救救我……求……求你。”
封余费力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衣襟处一片猩红之色，呼吸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摇摆的枯叶。
他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眼睛早已被血污糊住，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这个路人身上。
白发少年扫了一眼裤脚被染上的鲜血，微微蹙眉，但还是半蹲下看着封余。
“不会是我刚刚爆破波及到路人了吧……”
少年看了一眼四周，确保不会暴露之后，指尖出现银色的蝴蝶，点在了封余的额头，旋即银蝶化作白光消失。
封余昏死过去，只隐约看到一抹白光。
“也该走了。”
少年起身朝着小巷子走去，随后身形快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