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那小孩接过二狗子递给他的糕点，歪着脑袋看他和圆梵。
二狗子一时间有点发懵，他完全听不懂这个小孩子讲的话！
“什么？”二狗子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盯着那个小孩看，怎么也有五六岁的年纪了，应该不会说不清楚话啊。
“听不懂。”小孩夸张地晃着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难道是听力有问题，影响到了发声系统？
二狗子对着小孩笑了笑，轻轻站起身，走到阿爷和阿奶旁边。
他们两个已经和正在种田的男人聊了起来，热火朝天，手脚并用，看起来特别亲切。
二狗子决定去问一问，他刚走近就发现，这个男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看向阿奶，小声问她：“这个人说话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啊？”
阿奶点头：“当然了，他们南方人说话和咱们北方人不一样，咱们那边都能勉强听得懂，南边的话就难懂了。”
看二狗子一脸震惊的样子，阿奶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江南来咱们那边跑商的，说的话跟天书似的，咱们那边谁都听不明白，最后他的东西也没卖出去呢。”
是方言！二狗子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能在来了盐州后和其他人友好交流，是因为他到的都是读书人聚集的场合，但凡想要考科举的人家，自然要早早学习官话，所就算有一点口音，但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但是普通老百姓又不会学官话，他们说的都是当地的方言，所以交流起来简直困难重重。
“那阿爷和那个人在讲什么啊？”二狗子还抱着微弱的希望：“阿爷是不是能听懂那个人说的话？”
阿奶摇头：“是比划着问，哪里野菜多呢。”
说完，阿爷也回来了，喜气洋洋地抓着小铲子：“去村东头，那有座山，山脚下还有蘑菇呢。”
“阿爷，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吗，你听懂他说的话了？”二狗子不死心地追问。
阿爷茫然：“没有啊，我跟他比划呢，差不多吧。”
真的没希望了，二狗子打听消息的计划落空，被方言绊住了脚：“出师未捷。”
阿爷没太听明白：“咋了，突然不高兴了，不想去采蘑菇？”
他看二狗子出来的时候还是兴致高昂，这会儿又变得有点丧气，担心他不适应：“要回家去不？”
二狗子打起精神来：“我想去采蘑菇！我们快去吧，摘到的蘑菇回家煮汤喝。”
阿爷乐呵呵地拉着他往村东头走：“吃不完的还能卖掉，咱们住的巷子里，就有人每天花钱买野菜呢，我和你阿奶卖了好几天了。”
二狗子这才明白，为啥阿爷和阿奶天天出城摘野菜，他们餐桌上也只有少量的菜，原来是找到了赚钱之道。
“阿爷真厉害！”他给阿爷挑了个大拇指。
“嘿嘿。”阿爷有点不好意思了：“能赚一点是一点呗。”
虽然儿子成了举人，家里有了积蓄，但想着还要去京城赶考，以后又要做官，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阿爷和阿奶也没办法安心玩耍。
带着二狗子和圆梵一起，今天的收获几乎是成倍增加。
他们四个人摘了蘑菇，挖了野菜，背着箩筐在中午前赶回了小院子。
阿爷整理野菜，摘掉烂叶子和根部的泥土，阿奶在一边用麻绳捆起来，收拾整齐。
二狗子帮着端了几盆水，好几次都打湿了鞋袜，被投墨按在椅子上晾干脚。
他发愁地想，要怎么才能把调查继续下去。
写文章这事不重要，答应了褚老头的事情却很重要。
“对了，齐家两个小孩都是盐州土生土长的人，他们又会说官话，可以让他们帮着当翻译啊。”二狗子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啪唧踩进了地下的水坑，鞋子完全湿透了。
投墨丢掉手里拿着的东西，忙把二狗子抱起来：“小少爷，你也看着点，先坐这儿，我去帮你找新鞋子。”
二狗子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嘿嘿。”
投墨帮他换了鞋袜，又小心挪动椅子到了安全的地方：“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看见二狗子满脸喜气，他无奈地把湿了的鞋歪放在太阳底下晒：“鞋子都湿了还能笑出来。”
二狗子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投墨：“这样我就能出城去打听事情了。”
投墨听完，却有点迟疑：“齐家两个小少爷养得金尊玉贵的，估计都不知道城外是什么吧，他们能跟着出去吗？”
“也是，”那两个小孩和自己不一样，年纪又太小，把他们带出去，二狗子也不放心。
至于赵时，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得好。
“你上次租来的那几个侍者，也会说官话啊。”二狗子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跟他一块上山的四个抬椅子的侍者，说的话他也听得懂。
投墨也想起来：“是有牙人专门养着会说官话的侍者，盐州有好些外来的商人，都需要这种侍者帮着讲话呢。”
二狗子问他：“租一个人大概大概要多少钱？”
投墨算了一下：“那四个人让他们去抬椅子，一天给了一两银子，要是让他们跟你出城，估计也不贵。”
阿爷和阿奶听得直吸气：“这还不贵啊！”
他们两个手里的活都有点干不下去了，算起账来，实在肉疼。
阿爷按着二狗子的肩膀：“你别着急，阿爷去给你找个便宜的人来，保管花小钱办大事！”
“对！”阿奶跟着点头：“你阿爷成日里走街串巷的，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比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侍者啥的，便宜多了。”
“好啊，好啊，我和阿爷一起去找！”二狗子马上答应下来：“是一边卖菜一边找吗？”
投墨原本还想说什么，这下也不好开口了。
阿爷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哪里还需要现找去，我心里有数，等会儿把这些野菜和蘑菇卖完了，人也给你带回来了。”
他背上小背篓，也不让二狗子跟着，直接大步踏入狭窄的小巷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