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不要对杜先生的贵客无礼！”
史密斯在情况即将失控的时候，立刻站出来打圆场。
他说的，也是汉斯国的语言。
站在旁边的杜月笙，脸却已经冷了下来。
大使第一次第二次试探许言，他都看在身为宴会主人的份上，忍了。
可现在，这群高鼻子老外似乎把这儿当成了他们的地盘。
说起鸟语来没完没了，丝毫不顾忌他这个主人根本一个字都听不清。
华夏人讲究再一再二不再三。
杜月笙自觉给他们脸已经给够了，再给，就不是蹬鼻子上脸，而是在头上拉屎了。
“诸位，在聊什么，这么尽兴？”
他脸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史密斯一惊，悚然发现，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杜月笙这个主人给忘记了。
不过就是寥寥的几句话，许言居然就能不知不觉地，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
“对不起杜先生！我们只是听到了熟悉的语言，所以一时兴起，多聊了一下。”
史密斯连忙用蹩脚的华夏语解释着。
他完全可以用华夏语跟杜月笙沟通，但是为了彰显他高人一等的身份，从来是说本国语言，然后让人翻译过去。
杜月笙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眼中冷意更甚。
“大使先生，你的华夏语，讲得不错。”
“既然如此，我想，以后我们之间的交流，完全可以不用翻译了。”
他看似轻松调侃的话语中，却隐含威慑。
这儿，是法租界没错。
但更是华夏的土地。
入乡就要随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列外！
史密斯虽然很瞧不起华夏人，但对这个凶名在外的上海王，却是有几分忌惮的。
尤其，在他了解过杜月笙的发家史后，更是深刻地意识到了一点。
这人，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保持现在的面上和谐。
“亲爱的杜先生，您说得没错，还是这样交流更加直接。”
史密斯稍做退让，完全是看在还有单生意要做的份上。
如今欧罗巴大陆上的战事，愈演愈烈。
而紧急需求的桐油，却还没有着落。
杜月笙在大上海的话语权，甚至隐隐能跟淞沪警备司令比肩。
他又是从底层快速成长起来的，人脉和渠道更是非常人所及。
现在，还需要他。
杜月笙警告了这群老外，虽然心气儿还不算很顺，但也有自己的顾虑。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许言，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意。
“我这位兄弟，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他虽然是初入上海滩，但也带来了一笔价值不菲的生意，或许大使先生会感兴趣。”
许言早就知道，杜月笙一定会仔细将自己调查一番。
船队靠抵码头的时候，运送的货物就已经上报。
杜月笙身为手眼通天的上海王，对史密斯的需求，应该也是了如指掌。
如果杜月笙想要拉拢自己，送上这样一笔巨额订单，才算是投其所好，诚意满满。
果然，欧罗巴大使史密斯的眼睛一亮，看向许言的目光中充满了热切。
“许先生是来做生意的？不知道你准备的货物，是什么？”
“哦，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
许言淡淡地说。
“无非是一些湖南的特产……”
他拉长了声音，看到史密斯在听到货物品种时，眼中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下去，甚至还带着一丝鄙夷。
“还有几船的桐油。”
许言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
他的手猛地被一双肥硕的手紧紧攥住。
“我亲爱的上帝，请告诉我刚才我没有听错！”
史密斯死死盯着许言，生怕一个错眼，他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你带来的，真的是桐油？而且，还有好几船？”
许言强忍着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这位大使身上，混合和浓重的香水和狐臭味。
明明香水是为了压制狐臭的，没想到二者混合在一起，那种杀伤力会几何级的翻倍增加。
“没错，大使先生，我确实带来了几船的桐油。”
许言感觉手上一紧，对方把他攥得更紧。
看着他的目光，仿佛他是一块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烤肉。
“哦，我亲爱的朋友，来，我们去旁边好好谈谈怎么样？”
史密斯在激动之余，还是吃了之前的教训。
他转头看着杜月笙，试探地问：“杜先生，我可以带你的朋友，坐下来详谈这笔生意吗？”
杜月笙带许言来的目的，就是要成全他的生意。
闻言，更不可能会阻拦。
“当然，为了避免闲杂人等来打扰，几位可以去那边的议事厅。”
他亲自伸手向不远处一指。
杜公馆的一楼，除了宽敞的宴会厅外，还有几间密闭的房间。
是作为平时招待客人用的。
如果是淞沪警备司令，甚至那一位的级别，自然是要去楼上他的书房。
但如果对方是欧罗巴大使史密斯，使用楼下的房间，就已经绰绰有余。
更别说，那位大使今天不经意表现出的傲慢，已经得罪了杜月笙。
若不是为了许言，他就是把这一小撮外国佬冷落在这儿，也没人能说半个不字。
“好极了，我亲爱的杜先生，你想得真的很周到。”
史密斯亲热地拍着杜月笙的肩膀，甚至激动地想要给他个拥抱。
这些日子以来，想要弄到大量桐油的迫切，还有来自国内的种种压力，已经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幸好，天上掉下个许言，把他最迫切的物资送到了眼前。
压在肩上的重担骤然消失，他甚至又有了想要去找几个东方美人，从内之外舒缓一下身心的冲动。
但现在，先把这笔要了命的生意谈下来。
等到桐油入手，装上了去往欧罗巴的货轮。
那才是他真正能放松下来的时候。
杜月笙借着转身跟许言说话的机会，避开史密斯的热情示好。
“许老弟，放心谈，有老哥给你兜底，一切都不是问题。”
许言正要答应，就听一个带着口音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汉斯，你答应过让我做你的女伴的，为什么却带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