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也是个命苦的。你来晚了，元霜她走了许多年了。”万秀芳叹了口气，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慢慢的浮现出来。
记忆中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只是那个年代，漂亮可不是好事，特别是一个寡母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要是其他人，或许早就向生活妥协了，可元霜不一样，咬咬牙，硬是撑下来了，当时也有许多二婚的男人想要和她搭伙过日子，她全部都拒绝了，只坚持说自己男人外出了，她一心只想把儿子养大。
别人也只当她是借口，那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见她身边出现过什么异性。
只是天意弄人，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娶了媳妇，眼看日子有了盼头，她却倒下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硬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是个命苦的人啊。
“你。。你说什么？走……走了？”程学鸣闻言脚一软，整个人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幸好警卫员一直跟在身边扶着才没的摔倒到地上。
那一瞬间，程学鸣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脸上血气尽失，胸口发闷，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找了几十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走了这句话，一直环绕地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
他想过他们相遇的无数种可能，这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一种，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走得比他还早呢？他答应她的婚礼还没举行呢。当年承诺她的为国争光，他也做到了，她怎么不来看看？
“你……你没事吧？哎哟，这位同志，你快把他扶到我家里来，别是出什么事了。”万秀芳看对方这个反应，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人跟她回家歇息一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可担待不起。
警卫员心里也紧张，看程老没有反对，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人一起走。
等几个离去后，大树底下的几个人才敢出声。
“吓死我了，这好端端怎么这么激动。”钱大娘这会也顾不上和陈大花斗嘴的事了，凑过来问道。
“可不是。”刚才听他们说的话，陈大花也算反应过来了，这凌元霜就是她那老邻居无疑了，只是当初她儿子刚进城的时候没有资格分配房子。
还是后来娶了沈艳芳那女人，算是双职工才能勉强分了套小房子，她才有机会跟着儿子从乡下搬到城里来，只是没多久她便听说她邻居病逝了，当时没怎么接触过，而且时隔多年，她也没想起这号人物来。
“喝口水缓缓吧。”万秀芳把人带回家里，便接了杯水递过去。
“谢谢，我没事。你能和我说说关于她的事情吗？”程学鸣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事情。那个他找了大半辈子的姑娘，他以为即便分开了，也能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姑娘。
“早年的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刚进厂里的时候，跟她还是同一个车间的，虽然带着个孩子，却是咱们厂里最优秀的职工，是咱们厂里出了名的拼命三娘，就连领导都夸赞过的。
后来。。后来身体熬出了问题，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连孙女都没抱上就走了。”万秀芳想起那一家子还有些心酸。
“儿子？她有儿子？她儿子呢？几岁了？我能见见他吗？”程学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追问。他都不敢想象这么多年元霜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说特殊年代，即便是现在都不好过。
万秀芳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只眼神看向一边的警卫员求救。
警卫员一看这情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几片程老平常吃的强心药出来，幸好医生有交代过让他随身备着。
“程老，今天到点吃药了，咱们先吃了再聊吧。”
“对对对，先吃，这个可耽搁不得。”万秀芳也跟着劝慰。唉，她都不敢再打击他。
程学鸣不想吃，只想快点知道答案，可两人连声催促，无奈也只能一口咽下，继续盯着万秀芳看。
“那孩子也是个好的，只是可惜……要是他还在，今年也该51岁了，他女儿和女婿倒是个厉害的，今年双双考上了京市的大学呢。”万秀芳不得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程学鸣的脸色才继续开口。
最后还不忘加上凌云悦的消息，多少能让他有个希望，说起那孩子，倒是个有心的，这些年偶尔也会回来看看她这个老家伙，也幸好是这样，她才能有她的消息。
“要是他还在。。不在了？不在了啊。”看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程学鸣虽然心底早有预感，可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令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忽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程老程老？”警卫员慌慌张张地想要把人背起来，早知道这样，他应该自己先过来一趟的。也是他太心急了，那边查了几十年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也迫切地想要和程老分享。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快快快，送医院去。”万秀芳吓了一跳，连忙跟在警卫员后面快步走出去。
筒子楼外头一些大娘婶子还没离开，看到这个情况也被吓了一跳，怎么就一会的功夫人就倒下了？七嘴八舌地想要打听情况。
“哎哟，你们拦着我干嘛，这人命关天的事，有什么好问的。”万秀芳被人拦了下来，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们也是关心关心。。。”冲在最前面的陈小花说得有些底气不足，瞬间又有些恼怒，刚才谁在后面推她上来的？
钱大娘默默地后退两步，她说她不是故意的，陈大花信吗？
万秀芳眼看吉普车开走了，自己也追不上，便作罢，没好气地瞪了众人一眼，看热闹也不分个时候。
众人心虚地转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