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看着朝夕相处的众人，有些不忍，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媳妇苏小青，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媳妇还留了一手。
今天跟着去城里就是为了去跟黑市谢哥合作的，她出课本，谢哥负责卖。
苏小青没理会她男人的目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要是把书拿出来了，又该怎么跟这些人解释？
经过几年前的事，现在她也越来越谨慎了，要不然她直接出手卖，赚得更多。要是这次能回城里，这也是她待在顾家的底气。
王爱国无声叹息，这群知青真是太看得起他了，他一个大队长能有什么办法？他连高中课本都没见过。
“对了，凌知青，你今天没跟我们一起去，是因为你有书了吗？”庄心月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凌云悦，似乎与他们着急的心思格格不入，不由得疑惑地发问。
“庄知青，看你这话说的，今天也没见你们谁来告诉我们一声，你们要去公社啊。”凌云悦没想到她都这么低调还被人拉出来，她也没明说她有课本来着。
庄心月到嘴的话一咽，为了找课本，他们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出发了，确实没有通知人，主要是谁也没顾上。
“咳，既然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散了吧。”王爱国无端被人打了一顿，脚上还痛着呢，见没什么事了，便想着回去涂点药油，这些没良心的似乎都把打他的事给忘了。
看着一瘸一拐的大队长，众人默契地移开视线，没一会就各回各家了。
此后几天，眼看时间越来越近，知青们开始越来越焦虑，不少人开始往周边读过书的人家里走动，想要买课本。
最后还是知青点里的曾向文在隔壁大队高价换回来了一套，可把知青点里其他人羡慕惨了。
凌云悦也趁机跟大队长请了一天假，骑着自行车到公社一趟，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套老旧的高中课本。对外借口就是舅舅寄来的。
知道凌知青的舅舅有来头，大家也没怀疑，毕竟都是大领导，寄些课本来也说得过去。
没课本的人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门借书回去手抄下来。
凌云悦也不为难，直接同意了，同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十年，她也乐意给予方便。
庄心月没想到凌知青还肯借书给自己，一时竟有些愧疚，感激地道谢。
说起来她刚下乡的时候还想跟她抢邹知青来着，虽然还没行动就失败告终，但她一直以来对凌知青的印象不怎么好，她以为凌知青对她的印象也是一样的。
一天的时间，知青点里没有书的知青，基本上都上门一趟，凌云悦笑得脸都僵了，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个。没想到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人来找她借书。
看着眼前黑瘦的许来弟，凌云悦一时还有些感慨，说起来她们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
刚下乡的时候，许来弟虽然长得不出彩，可那时候的皮肤看起来还是白嫩的，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姑娘，此时倒是一副典型的乡下妇人形象了。
“许知青，你过来的事，你婆家人知道吗？”凌云悦没直接同意，乡下规矩多，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烂好心，以后会被人讹上了。
“凌知青，考试是我自己的事。”许来弟想到那家子的态度，心里还有些烦躁，她儿子都给他们生了，现在她要考试，他们居然不同意。
“哦，可是我的书都借出去了，要不你找其他人问问。”凌云悦也没拆穿，说实话，自从上次在小树林里遇到这许知青的风流事，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也想忘了，可惜脑子不听使唤。
“凌知青，你可怜可怜我吧。”许来弟只以为凌知青是推托，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谁不知道整个知青点里就她和苏小青曾向文有书，她第一时间去了曾知青那边，可惜他手上也只有一本书，其他的都借出去了，至于苏小青，她根本不作考虑，那个女人可没有这么好心。
凌云悦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外头就传来了声音。
“媳妇，我就知道你在这，来，儿子哭着要找你呢。”刘胜利笑呵呵抱着儿子走了进来。
小小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一看到许来弟立刻伸出双手要抱。
许来弟听到她男人的声音微微一僵，随后动作自然地回过头来。
“你怎么过来了？我刚才在外头无意中遇到凌知青，便跟着过来聊了两句。”许来弟笑着接过孩子，对着刘胜利温柔地说话。
“嗯，咱们回吧，妈在家里等着呢。”刘胜利不知道信没信，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凌云悦一句话没说，他们就自顾自地往外走了。
十一月初一，大队的拖拉机载着满满一车子人开始往公社的方向开去。
今天是他们开始报名的日子，也是改变命运的开始，所有人都很紧张。出发之前，黄梅还再三提醒众人带好介绍信，别到时候掉了链子，那真是哭都没眼泪。
这一天公社里人山人海，不单单是符合条件报名的人过来了，还有凑热闹的队员，报名点设在公社唯一的学校里。
不算太大的校园里人头攒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挤着往前走。
这一年的考生是特殊的，有上山下乡劳作十多年的知青，也有应届的毕业生，年龄跨度比较大，而且长年在地里上工的人，看起来普遍比实际年龄更大。
有些应届生想来也是紧张，由父母带着一起过来排队，总之在这校园里，实在是难以分辨谁是考生，谁是家长。
邹思康紧紧地把凌云悦护在怀里，尽量不让其他人碰撞。
凌云悦完全是被邹思康推着往前走，她都不好意思说，因为身高问题，她连前面的路都没看着，不由得暗自庆幸，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把儿子带上。
乡下地方，6岁不算小了，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事，况且还有顾晨这个玩伴呢。
身边不时有报名成功的人兴奋里从里面走出来。
从进校门到教室，短短的一段路程，凌云悦与邹思康排了四个小时，同着一起过来的其他知青，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