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先生？”
老管家还没来得及和陆闻璟打招呼，后者就火急火燎地问起陆时砚的位置。
老管家结巴了下，“先生去了老宅，说是有什么东西没拿……”
陆家老宅荒废很久了，自从他们搬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里位置偏僻，光是开车都要花上几个小时。
陆闻璟原本还对那条信息持有怀疑态度，直到听到这个，他二话不说直接开车去了老宅。
他不觉得小叔是会做傻事的人，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陆时砚是从沙发上醒来的，刚刚起身，身上的薄毯就顺着沙发滑落。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睡得时候有盖毯子吗？
没过多纠结，陆时砚看向窗外，天已经半黑。
他出神地盯了许久，才缓缓移开目光。
老宅没有电，陆时砚用的是路上顺道买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只照明了半个客厅，光线没有落到的角落，幽深黢黑，像是藏了个吞噬人心的厉鬼。
让人毛骨悚然。
陆时砚并不害怕，如果没有这次重生，他可能也是个心存遗憾的亡魂。
他静静地盯着桌台上的蜡烛，明明隔着一步的距离，那摇曳的火光都像是烧到了他的皮肤上。
半晌，陆时砚面无表情地打翻了烛台。
橘红的火苗瞬间点着了桌布，烧出的怪味熏烟刺鼻。
陆时砚的脸庞染上了橘色，他平静地盯着火势蔓延，手心却出了一层汗。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在即将触及火光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
如果能救书妤的话，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带来，他的腕骨被人生生捏住。
“啧。”
一声不耐烦的语调。
陆时砚猛地睁开眼。
书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陆时砚，你活得不耐烦了？”
“……”
陆时砚一阵恍惚，是上天提前一步实现了他的愿望么，可他都没有付出代价。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书妤也没再说什么，扯着他往外走。
“推动时间回溯，只是一次，你就没有轮回转世。
书妤的语气冷淡，“你已经没有筹码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时砚久久不能回神，她的眸子在漫天火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天边的一个星辰。
“你……”
他忍不住回握，哪怕感知到她的体温，触碰到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他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我没死，陆时砚。”书妤顿了下，“我逃了出去，因为受伤太重，昏迷了很久，不久前才醒过来。”
“书……”
陆时砚刚出口一个字，不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叔！”
陆闻璟飞快跑过来，死死握住陆时砚的手，“你疯了？！你到底在做什么！！你……”
“陆闻璟。”
熟悉的女声传来，像是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陆闻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呆滞地转过头，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书妤扫了一眼小少爷头发，感叹道：“竟然还是这个发色啊。”
此话一出，陆闻璟瞬间红了眼眶，他强忍住汹涌的泪意，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时砚，低声道：“小叔，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知怎么，听到陆闻璟这话，陆时砚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还好，不是他的幻觉。
……
【宿主，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陆时砚打倒烛台的时候它和宿主就在现场，眼看气运之子就要寻死，乘黄那叫一个着急。
可书妤没有丝毫要救的意思。
直到她出手前，乘黄都以为她要放弃这个任务。
【乘黄。】
【啊？咋，咋了？】
这还是书妤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它名字，它开始不安了。
下一秒，书妤就说出震惊乘黄八百年的事情。
她说：【我要留下来。】
乘黄试图抢救，【……当然可以啊，陪着气运之子直至死亡，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书妤笑了声，【不。我的意思是，我不做任务了。】
【我喜欢陆时砚，我爱陆时砚，我要为他留下来……】
乘黄瞪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宿主还在絮絮叨叨诉说着对陆时砚的爱意，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深情。
乘黄张了张嘴，正打算劝说一下宿主。却没想到刚刚还柔情蜜意骤然冷下脸。
与此同时它的脑袋发出滋滋一声电流声，乘黄明显感觉到空间波动了一瞬，它的眼前闪过一片花白。
再度回神，便看见宿主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把他狠狠按在墙上。
那个男人穿着一席黑色复杂繁重的黑袍，黑色长发及腰。他的身形纤长，被书妤按在墙上，膝盖半屈。
乘黄一脸诧异，飞到书妤跟前，才看清了男人的面貌。
被书妤死死掐着脖子，男人的面色微红，却不见狼狈。漂亮的眸子半垂，视线落在书妤身上。
一红一蓝的异瞳诡异神秘，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旋涡，叫人轻而易举就能陷进去。
书妤脸色发冷，银灰色的眸子森然冷冽，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低声道：“这么不听话？”
语气里满是威胁警告。
男人却并不害怕，反而把手覆盖上书妤手背，轻轻摩挲。他一字一句又轻又缓道：“我会再次找到您的。”
书妤眉头紧锁，手猛地收紧。
男人从被她掐着的脖子开始，裂痕一点点蔓延，如同被打碎的陶瓷。
不过一瞬，男人就化作了碎片消失不见。
乘黄目瞪口呆。
它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什么情况？是它断片了吗？
这男人哪来的？
书妤收了手，表情依旧很冷，【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话是对乘黄说的。
乘黄听着她冷漠的语气，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举短手手，小心翼翼问道：【那宿主你，你还做任务吗？】
听到这话，书妤唇角上扬，眼里却没几分笑意，【做。怎么不做。】
说完，她朝着乘黄招招手，后者犹豫了下，显然是有点怕她。
书妤眉梢一抬，原本还犹犹豫豫的乘黄立马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
然后就把书妤一把抓住。
乘黄吓个半死，以为宿主杀红了眼要把自己也杀掉，救命两个字都快要喊出口，头顶忽然被按了按。
顿时一股暖意流遍全身。
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乘黄舒服地眯起眼睛，也不想着逃跑了，甚至还在她的手心懒洋洋地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