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街比南巷的亮，深夜也显得不算真正的夜晚，自己出去总能看到地上的水洼，头顶上的灯足够让自己辨清路。
遛狗溜了两个小时，狗累得不行，可回到家，鬼影子都没一个。
于时纳闷了：都十一点了，这人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回朝晖小区了？
后面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人家娇生惯养，住了一晚就离开也是情理之中，上床睡觉之前踢了一脚地上的被褥：“给你能的！”
谁料刚躺床上，手机就拨过来个陌生电话。
挂了。
没过两秒就又打来。
于时皱眉起身，正准备挂电话，对方先给挂了个干净，没多久就弹来短信。
【陌生号码：时时。】
他？
号码又打过来，于时接了。
那边有些许的车流声，于时起身看窗外，下面并没有那人的影子：“陈最，你掉哪个旮旯去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时时。”
于时听出不对劲，握手机的手紧了些：“陈最，你现在在哪儿？”
开车到后，于时拨通电话：“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在一堆草里升起来，就跟苗似的长。
于时在他倒下去之前扶住，陈最浑身都是酒气，脸上还能依稀可见酡红，看见来人：“时时，你来啦？”
“嗯。”于时皱眉看他：“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你助理呢？”
“小李帮我送客户去啦。”陈最抱着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压得于时想要推开又怕他伤着：“陈最，能走吗？”
“我试试哦。”
喝醉酒的陈最就像个鸭子，走路笨拙又好笑。
试图走了几步，在原地摇晃着脑袋，回头眯眼望着暗笑的人，骄傲着说：“时时，我现在看东西有三重幻影呢。”
于时上扬嘴角，拉着胳膊搭在肩膀：“对啊，你可真厉害。小心着路，我带你回车上去。”
想把他放后车座去，这人死活不干，同手同脚扒在车门不肯进，非要去坐副驾驶。
“不行！你现在喝醉了，鬼知道你会不会抢我方向盘，快进去，时间不早了，你明早还得去公司。”
“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座位上。”
“我不信你。”
“你信我嘛~”
这寻常人果真不能随便喝酒，就比如眼前的陈最，说他幼儿园还没毕业自己都信，说话嗲起来是真要命！
如愿以偿。
陈最果真如他所说的，一动不动，只是歪着头不眨眼地盯着驾驶位。
于时往那边看了一眼，其实是看右后方有没有车，就瞅见了某人眼神，“睡你觉。”
“时时，你长得好漂亮，比高中还要好看。”
“谢谢夸奖。”
“脸长得像鸡蛋一样。”
“.......”趁着等红绿灯，于时转头看他：“这什么比喻？皮肤好还是脸型好？”
“笨笨的。”
“.......”于时威胁：“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他眼眶周边忽然就红了，隐隐可见盈盈光泽，于时刚想要随口说的玩笑话，对方说：“时时，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笨笨的啊？”
于时想让他滚，他伸手戳在肩膀：“你看，衣服都穿反了。”
“.......”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回到家，于时让他进去洗澡，他说没力气，酒劲已经完全跟着血液流遍周身，还说于时可以帮自己洗洗也可以，他转眼就把某人扔进了被窝，用脚盖被。
于时去洗手间洗脸，刚刚带他上来，脸上全是汗，就是淋了场雨一样。
看着穿反的衣服，于时沉吟半晌，脱下换了回来。
开门的瞬间，眼睛下意识去看了地面，那里被子半翻着，可是人呢？
于时木在原地十五秒：我草，不会喝醉酒跑下去了吧？
刚准备开门去找人，眼神瞥到什么，又顿住脚。
等等，我床上隆起来的一坨是什么狗东西？
稳住心神，于时掀开被子。
陈最蜷着自己在被子里面，像个婴儿，脸上红扑扑的，头发顶得很乱，身上才给他换的衣服松松散散的，露出半截轮廓分明紧实腹部，于时顺着视线吞咽几道口水。
“陈最？你睡错地方了，起来。”
“嗯~”他伸手拉过于时的手贴在脸下。
“别装啊，男人装醉的戏码别在我这儿开幕，不领情，松脸。”
对方迷迷糊糊地睁眼，他的眼尾本就带着浅浅的红，现在吃醉酒，变得更红，就像只白绒绒的兔子。
他说：“木板太硬了，咯得难受。”他腾出位置：“时时，上床睡觉觉~”
“你撒开。”于时服输：“我睡地下。”
“你嫌弃我？”
“我......”
“你就是嫌弃我。”
他竟然像个泼皮无赖，嘴巴一瘪，把脸埋进手里：“你嫌弃我，早知道这样，我干什么要说些期盼的话呢？被人拒绝真的很难受，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床塌下去点，陈最侧头，旁边的人躺的板正，闭着眼说：“麻烦你下次说这些带点眼泪，太假了。”
“那你干嘛躺着？”
于时霍然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陈最，你在口出什么狂言？这他么是老子的家，老子的床！”
陈最眨眨眼：“哦。”
察觉到某人不断靠近，“你再挨过来，小心老子毙了你。”
他还是靠了过来，还不及于时骂人，他把头偏向颈窝。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湿哒哒的？
于时惊愕，猛地睁大瞳孔：他哭了？
“于时，你知道6年有多久吗？”
“......什么？”
对方自说自话：“6年等于72个月，等于2190天，等于钟，等于分，等于秒。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6年？”
于时愣住，而后看着天花板，“陈最，你跟我炫记数能力么？”
“我找了你六年。”
心脏被捏住。
“六年你都去哪儿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找都找不到......”
“陈最。”
“怎么找都找不到。”
身体伴随着啜泣声颤抖，略带沙哑的声音攥得于时心脏有些窒息，他喉咙发干，吸了口气，翻过身拍着他背部。
陈最，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可为什么总是要回头，朝前走不好吗？
陈最窝在他怀里，拼命往里面钻，于时叹着气：“别钻了，钻的我胸口疼。”
对方止了动作，抬起乱作一团的睫毛。于时扶额：“你已经把我逼到床沿了，再顶我就要滚下去了。”
他突然说：“那换你顶我吧。”
于时哭笑不得：“陈最，你知不知道你喝醉酒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啊。傻乎乎的。”
还那么爱撒娇。
陈最眸光一沉，像一匹饿狼紧盯着某处，“时时，我想吻你。”
“......”于时推他到中间去 ，随后自己背过身：“睡了。”
“哦。”手环上来，在于时准备拿开，他委屈着：“我抱着睡才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