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阔别几年再见到对方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
自己印象中的于时酷爱打篮球，整日都是笑嘻嘻的，时常也会因闹事被罚站在教室门外，可就是这种自己认为绝对不可能进入自己这间屋子的，带着满身伤痕走了进来，说了一句
——“我想救我自己。”
随着轻音乐慢响，于时强撑的眼皮逐渐合拢进入催眠。感觉时间差不多，葛青青摸着腕间的手链：
“于时，你现在哪儿？”
于时皱眉，没有醒，但在回话：“不知道，周围很黑。我听见了水声。”
“跟着水声走。”
于时攥紧手指。
“看见了什么？”
“一条河。河上的光很淡。河对面有人。”
“是谁？能看清吗？”
“模糊。衣着打扮是......”他额上滚着汗珠。
葛青青想要叫醒他，他却突然说了出来：“是校服。蓝白色的......”
是榆中校服。
“蓝白色的，他在看我，可是在哭，为什么要哭？”手指变得苍白。
葛青青愣住了，因为现在的于时也在哭：“他看起来很无力，我想过去救他。”
“不要去，有河。”
于时踩进水里，水位并不高，可他却寸步难行，他眼眶红热拼命地想要去拉那个人一把，“我想救你，你把手给我，我想救你，你把手给我啊.......”
“于时，于时，醒醒......”
音乐关掉，于时怔忪片刻，茫然地睁开眼睛，胸口不断地起伏。
葛青青重新给他换了杯温水，让他握在手里。
在触碰到对方的温度那一刻，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坐回去。也许是心思渐平，他回神喝过。
“我刚刚还好吗？”
“于时，我觉得你该多去接触新的事物。”
“新的？事物？”
“比如多去参加聚会，多去认识新的朋友。”葛青青说：“作为朋友，我希望你照顾好你自己，作为心理咨询师，我希望你能按照我给你的建议去多做尝试。于时，你现在把自己关着，不让任何人进去，这很难.......”
她话没说完，于时叹口气：“我已经很尽力了。”
屋里寂静下来，“于时，你愿意跟我分享一下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选择自救了呢？”
于时别过头看向窗外：“可以不说吗？”
“于时，你得配合我。”葛青青摁在肩上：“这个自救的原因可能就是你的药。”
于时眼睛蒙上一层细雾，在即将模糊之前回头看她：“你让我想想。店里还有事。”
知道对方又在躲避问题，可强问是没有任何结果，可能还会适得其反，葛青青抿紧嘴唇，松口把药放在他手中，“回去注意安全。”
“嗯。再见。皮蛋，走了。”
时间凑巧，回到门店刚好六点整，刚下车铃声响起，苏茜挎着小包出来，迎面跟他打了声招呼。
“时哥，你回来了！店里面还有些看书做作业的学生。没什么事我就先下班了，对了青青今晚有没有说值班？”
“没。”
“那我回家给她做好吃的，我最近可新学了道菜，正好让她尝尝。”
于时抬脚上台阶，察觉到某人脸色有些变化，回头时就看见她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感觉到什么，他透过玻璃看向里面。
熟悉的位置。
只是换了一身休闲衣服，头发也不是麻利的背头，看起来跟一个出来玩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于时走了进去，陈最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今天他扎着头发，露出长脖。
对方很显然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陈最便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只是视线从瘦到见骨的脖子慢慢挪到戴着手表的地方。
看了一会，就转了开。
“汪！”
听到声响，于时转头去看，皮蛋跑到陈最那边冲着他摇尾巴，被摸头，后面就像是个大风车直溜溜地转。
“皮蛋。”
不理我？
“皮—蛋。”这才带着不悦的警告了。
皮蛋终于扭回头跟着主人一同上楼。回到楼上，于时打开商铺信息，查看着有没有价格实惠的铺子转让，有倒是有，不是太偏僻没生意上门，就是太贵支付不起房租。
于时抓抓头。
真的是......服了！
低头看朝自己疯狂摇尾巴的，过去使劲乱揉脸，看着“面目全非”，眼睛一大一小的狗：“狗东西啊，看见帅的就走不动道了是不是？”
“汪！”
“可你他妈是个男的！”
“汪！”
说完后于时就突然笑出声：“对啊，我也是男的啊。”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头看见对面的镜子。
嘴角这个弧度......有多久没出现了？
“草！”于时闷头在沙发，叩门声轰然而至，皱紧眉头往那边望去：“谁？”
“我。”
“......”
没完没了了还？早知道就该把下面的门给反锁了！
“于时？”外面没有要走的意思。
里面的揉揉头，顺手把皮筋拽了下来，扯到头皮发出一声低呼，那边的门就忽然开了。
两人双双对望，只是门口的那个呼吸看起来更不通畅，就像紧在喉咙出不来一样。
于时反应过来，指着楼梯方向，意思很明确。
陈最站在门口，他不让进就站在那里。
“行，你喜欢当门神，那就站那儿啊！老子困了睡觉！”
于时盖上被子背着他闭眼休息，皮蛋甩着肉爪子过来，指甲擦在地上发出“咔咔”响动。
“嘘”陈最对它做出噤声动作。
皮蛋很懂人说话表达的意思，听话地坐在脚边。
陈最看了看屋内，瞥见沙发上的牵引绳，给了个手势，皮蛋便以一种很慢很慢的姿势过去叼，然后再以很慢很慢的姿势递给他。
“好皮蛋。”
门被轻轻合上，于时转回头，看着空空如也一条狗都不给留下的屋子，又低低骂了一声：“死狗，养不熟的白眼狼，谁牵谁走，卖了算了！”
骂完也不去要狗，趴回去继续睡。
刚刚吃了药，药里面有安眠的作用，呼吸变得轻缓，周边的声音逐渐消失，仿佛世界都在配合他陷入一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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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吧，这家新搬来的租户，家里有杀人犯嘞！”
“啥？大白天的你别说些阴凉话，这家人我见过，就一个孩子和一个女的，长得挺和善的。”
“哎呀，就是这个女人的弟弟，杀了人哦，杀的还是枕边人。”
“啊？那怎么搬我们小区来了？”
“鬼知道呢？走走走，别多待，小心小的也是.......”
于时背靠在门后，听着她们渐远的脚声，重重舒了口气，忽然听见“砰”地一声——
李兰摔在地上，神情先是惊愕，而后就连说“妈没事，就是不小心踩滑了”。
“去医院。”于时淡淡地说，眼睛看向她蜷缩抽动的手指。
李兰用袖子遮掩住，摇头说：“小时，妈妈真没事，去医院花那钱干嘛？你得把钱留着上大学。对了，这几天成绩该下来了吧，你考上了吗？”
于时扶她起来，语气平常，“我不上学了。”
“什么？”李兰抓住他手，仿佛刚刚是幻听：“小时，你说什么？”
他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想的很清楚，无论我上哪个学校，要花的钱都很多，所以高考志愿，我一个都没填。”
李兰脸露诧异，手越收越紧，于时还是装作毫不在乎：“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我已经在网上预约好了，明天咱们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