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就真的不管他，径直上楼、洗澡、关灯、躺床、闭眼。
十几分钟过去，陈最听到拖鞋擦过木梯的声音，几秒后门开了。
于时没看他，去到卡桌接杯温水，走到门口，站住，而后转身来到椅子前坐在他对面。
两人互相望着，谁都不说话。
他说要跟自己谈谈，谈什么？谈为什么做了个渣男？为什么骗他感情？然后让自己后悔，说出些恶毒的话？
陈最伸手去拿温水，被于时抢过先喝，喝过捏在手里，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
“不是要跟我谈吗？谈，谈完了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我口渴。”
“屋里没水了。”
对方不说话，眼睛倒是先慢慢皱起来，活像个受委屈的小狗，熟悉的样子就要袒露，于时看不下去转身去倒水，倒水的时候不断在想：
这人是怎么做到穿着一身西装，还有屁脸露出这种学生才会有的幼稚表情。
“喝。”
陈最双手捧着喝了大半，喉结随之滚动，在商业范下带着莫名的性感。于时收回视线，指尖敲在桌面一下又一下。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嗯？”
他并没有预想的那般去质问自己，反倒是询问这几年的情况。
于时喝口水，手指把散着的头发往后顺了顺，刚好巧妙挡在耳朵，语气平平：“不关你事。”
“你大学在哪儿读的？安城还是边城？”
“不关你事。”
“皮蛋你多久买的？”
“不关你事。”于时不耐烦地放下水杯：“你丫能不能说重点？你找我谈不就是想指责我曾经对你的所作所为吗？何必整这么多拐弯抹角又磨磨叽叽的话…….要说就说，不说你丫就滚蛋！”
“我很想你。”
一根弦被拨弄，于时几乎是在一秒内大脑空白。
对面用一双探索、求知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一片混沌，混沌后又现萧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接这句话。
他还在重复：“于时，我真的很想你，我跑遍了北大所有的教室，去寻你可能的踪迹，我在学校有时候会遇到很像你的人，样子很像，走路很像，我知道不是你，可是我还是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毕业后，我去了涪城，把我爸的公司迁移到安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你肯定还在安城，所幸，你真的在。”
“陈最。”他打断话，眼眸里装着疏远和淡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于时了。”
陈最愣了一下：“什么？”
于时叹口气：“六年了，时间可以改变带走很多东西的。陈最，我不喜欢你了，懂了吗？”
陈最沉默不言地看着他，许久，声线一如过往干净：“那我重新追你，像高中时那样。”
“…….”于时站起身，头顶上的灯把他整个人放入阴影中，眼部表情晦涩不明，喉咙里像是压抑着什么。
“陈最，没听懂吗？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这个人难道只顾着你自己，不在意别人想法吗？你现在一靠近我，我就感觉恶心难受！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你远点，越远越好！你他么现在给我滚出去！！！”
椅子被踢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
陈最坐在那里，看着它。
于时侧着身，背部微勾，嘴里喘着气。
气越来越急，喉间气腔逐渐收紧，他捂住胸口，脸部霎那间失去血色。
陈最蓦地惊住，他起身的瞬间被于时按住，而后转身背朝他，从卡桌下面拿起备好的药就着水喝下。
陈最还是走了过来，看着坐在地上发出微弱气息的人。
“于时，你…….怎么了？”
于时只闭着眼，一双手揽过肩部，他感觉自己被抱进怀里，试图推了推，可什么气力都没有，对对方来说就像是挠痒。
陈最抱着他，声音里都是颤抖跟害怕：“时时，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吃药？”
为什么会吃药？
他的话响在耳边，于时想要说话，可声如蚊呐，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说“滚啊，我不喜欢你了，你滚啊”。
陈最紧挨着他，手摸着他憔悴的脸，眼圈泛红：“于时，你说谎，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把耳朵藏起来？”
伸出去的手被缓过劲来的于时推开，他晃悠悠站起身，“我困了，来去自便。”
躺在床上，手落在床沿，皮蛋跑过来舔舐手背，于时摸了摸头，让它自己躺着睡，自己翻过身蜷着，看着窗外轻摇的树影。
看着看着，视野变得模糊。
简单这一开门就是惊吓的清晨，吓得后脊背发凉，开口就是国粹。
门口门外互相对望半阵，门口的服输，侧过身，门外的就拖着一夜未换衣服的疲惫走了进去。
给他倒了杯水，又问他吃过早饭没，他摇头，自己说了声得了，就又去街对面买了包子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