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人在发抖，于时脸更黑了，他捏着某人的下巴，瞪眼装作凶神恶煞：“你在狗叫什么？啊？”
“我，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儿控制不住我自己。”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于时狠狠掐在他胳膊上，在陈最惊呼松力之时逃脱禁锢着的怀抱，还免费送了个小腿踢，指着人说：“我告诉你陈最，你完了！拜拜！再也不见！”
陈最站起身，笑红着脸说：“我送你吧时时。”
“......丫滚蛋！你就今晚笑死在这儿得了！”
单元楼下，橘黄灯光把即将分别的两道少年身影拉的欣长。但只有两人知道，每次的临时分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遇见。
向来如此。
于时抬脚上楼梯，还不等自己像往常一样跺脚，身后响起剧烈掌声——
于是灯亮了。
于时不必回头，他知晓他就在背后注视着他。
拐角的余光消失，于时缓慢的脚步开始放快，几乎是几秒的功夫上到六楼，极速开门关门又跑去房间开窗，往下望过去，少年的脸总是热情又赤诚。
于时朝他做了个鬼脸，摇手让他可以走了，就装作不在意地转身，但两秒后他视线趴在窗棂，隔着缝隙往那边看。
自行车踩的很慢，让冷风不能完全让他拜服。
一只手落在右肩，于时脸色惨白地大叫，吓得送果切的李兰被惊住，好在果盘捏得够紧，才不至于心思白费。
“……妈？”于时心有余悸，抚着心口：“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叫你半天都不应。”李兰顺着他刚刚的视线向外看，只能看到杂乱的空中电线：“还是说，你谈恋爱了？”
“……咳咳！”吃火龙果被噎住，于时呛得眼睛泛泪花：“你说什么呢？”
李兰放下果盘，坐在床尾：“你这几天总是晚归，我明白你现在高三学习压力也大，可今天周日，你那么爱睡懒觉，却是早上七点就出门，你看现在几点了，十点回家。”
“你别想多了，我在简单家玩游戏。”于时想要逃离这个话题，偏头理着杂乱的书桌。
“什么？”她像是不可思议：“简单家？”
“对啊。”于时心不在焉地一通乱收拾。
“可我知道的是，简单他妈带着简单去走访亲戚了，你怎么跟人家玩？去龙泉吗？”
“……”草！
于时吞咽口水，耳朵泛红。
李兰拉着人站在跟前，想了想，叹口气：“妈妈是过来人，青春期萌动也正常，只是小时，你是男生，更要懂得进退，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该晓得，懂妈妈意思吗？”
“嗯。”于时垂着头。
“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千万不要让你爸知道了，不然远在青州都能立刻买票收拾……”于时抬头看她。
她话突然就顿住，视线接触的瞬间，又仓惶躲开：“总之，妈妈会替你保密。”
于时拉过板凳坐在上面：“妈，聊一会儿吧。”
“聊什么？聊你跟那个女生……”
“聊你跟杨叔。”
李兰展开的弧度霎时僵硬，她看样子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也许是于时的眼神此刻全是求知，便叹口气，有些伤神：“有什么好谈的呢？都过去了。”
于时背靠书桌边缘，“你可以远走，远离这里，远离他，为什么要留下？”她看向自己，于时直接说：“如果说是因为我才留下，那就不必说了。”
“小时，我放不下你。”
她还是这么说了。
于时垂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头被按进柔软的肚子，李兰摸着以前摸过无数次的头顶，现在他随着日子变得越来越大，自己也随着日子变得越来越老，不管是外貌，还是年龄。
于时轻嗅着她身上的洗衣液味道。大人的身上总是有不散的气味，而自己永远都洗不出来这个味道。
好久了，好久没被这样抱着了。
于时感性片刻，理性催促他不要贪恋，可动作忽然就僵在空中，一两滴温热的东西砸在后脖子。
李兰哽咽，像是在自责，又像是为自己感到心疼。
“小时啊，为什么从来不跟妈妈说，若不是你二叔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啊！”她哽咽得越发厉害，还伴随着颤抖：“你为什么失眠到这种程度啊？”
于时大脑空白。
对啊，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呢？
时间仓促，问话匆忙，于时大脑里做不出反应，只能接受她的眼泪掉进后脖。
“我问过医生，长时间的失眠，是会得抑郁的。”她忙着擦眼泪，脱掉于时的外套，急于去看手臂、身上、背上，视线在背部顿住。
是一道像蚯蚓的恶心狰狞疤痕。
感受到触摸，于时胆战迅速穿好衣服。
“你尾椎骨……的伤，怎么来的？”
“很小的时候，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爬树掉下来，划在地上的石头了吧。”于时宽慰她：“你别担心，我失眠只是因为学业，与其他的无关，也不会得那种病。”
李兰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的儿子，眼眶泛着红：“小时，你怎么就突然长大了这么多？在妈妈的印象，你好像都还是张口要糖的小孩子。”
于时吃着火龙果：“小孩子不可能往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