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处观景台，听说是赏雪最佳的位置”
“去看雪吗？”
“好”
落脚踩下，脚印变深，雪又厚了些。
飘落的雪花被伞面遮挡，林初九抬眸，宋英手里撑着伞。
伞不大，两人离得很近。
“林先生，其实四季之中两季有雪，冬雪冷寒，春雪烂漫”
“春雪？”林初九偏头，侧眸看着宋英，“你指的是三月柳絮吗”
“没错，三月柳絮”
两人已经走到了西街口，柳树已被层层叠叠的雪压弯。
走在树下，倒是遮去了部分雪花。
“春天回暖，东风一吹，柳絮便会漫天飞起”
宋英合上伞，指尖捏住一根垂下的柳条，轻轻一弹，雪花飘落于地面。
“冬雪落地后不会再飞起来，而柳絮不会，它可以一直飞在风里”
宋英的声音就在耳侧，低沉又悦耳。
光影交错，他的脸比往常更具诱惑。
“我的意思是”
宋英停下脚步，面对着林初九站定，微弯腰伸出了右手，做邀请姿势。
“林先生愿意和我一起再看一场雪吗”
“在春天，在这里，在西街口，看一场属于我和你的春雪”
他眸中无尽笑意蔓延开来，缱绻而温柔，仿若看恋人般。
“你——”
林初九目光忽然看向他身后，接着伸手抓住了飞来的雪球。
宋英微微皱眉，一股被打扰的气息萦绕眼底，他回头而看。
空荡荡的街口，并无一人。
林初九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往下看。
一个穿着恐龙睡衣的omega小男孩出现在他眼前，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他长长的睫毛挂着白色的雪。
“对，对不起，哥哥”小男孩垂着脑袋，小手冻得通红，“我找不到舅舅了……”
林初九蹲了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有舅舅电话吗？或者地址也行”
“我叫豆豆，昨天才到舅舅家，不知道舅舅电话和地址，呜呜呜，我好想妈妈”
豆豆脚穿着大人的拖鞋，一看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浑身发着抖。
林初九和宋英相视一眼，“送他去警察局吧”
“嗯”宋英也没有反对。
林初九握住小孩的手，冰得渗人。
“豆豆，你出来多久了”
豆豆摇头，眼眶挂着泪珠，“地上还没有白白的雪就出来了”
难怪会那么冰。
看着他通红的脚丫，林初九将小孩抱在了怀里。
“豆豆，把手伸进我口袋里，一会就暖和了”
“嗯嗯，哥哥”
豆豆拖鞋太大，这么一抱起来鞋子就掉到了地上。
小孩就是麻烦。
宋英压下眉心的不耐，轻啧一声，捡起地上的拖鞋。
“豆豆给我，我把他拢在衣服里回暖会快些”
“好”
宋英提溜着小孩的恐龙帽，将人拎在半空，深吸一口气将小孩抱在怀里。
他不喜欢小孩，尤其是这个打断他计划的小屁孩。
“哥哥，我好冷”
豆豆小心翼翼的抓着他大衣领子，浑身抖得厉害。
“别说话”
宋英冷着脸又将大衣拉紧了些，尽量遮住透风的地方。
最后，他一手提着拖鞋，一手抱着小孩。
碍于林初九在身侧，他还是收敛了点表情。
殊不知，在林初九眼中，他一脸别扭的抱着小孩，外泄的情绪真实了许多。
嗯，宋英不喜欢小孩是真的，善良也是真的。
林初九撑着伞为他挡去风雪。
远远的看，只看的见宋英怀里鼓鼓囊囊，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绿色恐龙小脑袋。
豆豆很害怕，林初九摸了摸他脑袋，边走边和他聊着天。
“豆豆，你舅舅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不知道”
“那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叫乔倩，但她，但她”豆豆哽咽着，“妈妈不要我了，她把我给舅舅，就走了”
“哦，真可怜，没人要的家伙”宋英声调毫无起伏。
豆豆嘴向下一压，呜呜哭出了声。
“……”小屁孩真爱哭。
宋英皱着眉，凶巴巴道，“不许哭，眼泪也不许擦在我衣服上”
豆豆打了个哭嗝，“对，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
瞧着他俩的互动，林初九提议道。
“要不换我来抱吧”
宋英想也没想果断拒绝，“不用，他浑身冷得像根冰棍似的，怕他还没暖热，你就先被冻感冒，刚好警局也要到了”
路程不远，五分钟就到了警局。
皑皑白雪中警局还在亮着灯。
林初九抖去伞面的雪花，推开了门。
里面过于清冷，除了接待处有一名值守的年轻警官外，不见其他人身影。
“你好二位，有什么事吗？”
林初九道：“警官你好，我们在西街口捡了个走丢的孩子，麻烦你帮忙登记一下寻找孩子舅舅”
“好，麻烦先生过来登记下信息”
宋英抱着豆豆坐了下来，登记过程中，林初九接了杯热水过来。
豆豆怯生生的从衣领中探出脑袋，偷瞄外界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
这个哥哥好凶，但身体又好暖和。
豆豆悄悄将手贴在宋英肚皮上取暖。
宋英说话动作一顿，忍住将人提溜出去的冲动，继续提供信息。
“好的，这边会根据二位提供的信息开始寻找”警官将刚拍的豆豆照片发了过去。
登记完，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怀里小孩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宋英低头看了一眼，豆豆眼尾挂着干掉的泪痕，已经睡着了。
“睡得倒是舒服”
林初九掀开衣服一角，摸了摸豆豆的手，温度正常，已经回暖过来了，脚的温度略低些。
“超市离这里不远，我去买双袜子给他穿上”
“嗯”
“我一会就回来”
宋英眸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他这样子，倒挺像抱着孩子目送丈夫离家，又等待归家的妻子一样。
这个想法浮现，宋英嗤笑一声，瞬间摒弃于脑后。
这想的，真给自己恶心到了。
“有家长联系过来了！”值班警官站了起来。
……
大雪纷飞。
路上不见几个行人。
周边门店的彩灯闪烁，玻璃展柜摆放上了绿色的圣诞树。
圣诞节快到了。
“一共六百五十七，先生”
林初九提着买好的东西，开始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