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铭主动把黄璟北约了出来。
黄璟北的成绩不好，高考结束后就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给人家看仓库。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剩下的一天玩失踪，和兄弟们鬼混。
在被祝东铭约出来前，他还在酒吧里给兄弟们吹牛。
只不过，现在不能吹牛了。
他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祝东铭很生气。
但他不清楚祝东铭为什么生气，他更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在干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自从我上次让你找叶方明的事后，你就和我离了心。”祝东铭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
“呵呵，我金盆洗手了不行？”
现在谁还敢找叶方明的事情？
再说了，他还没找祝东铭算账，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来了。
“谁信你金盆洗手，你让你手底下的女混混举报我的美容院，带着媒体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黄璟北，你和你弟弟，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第一，我没干这件事，第二，你当初差点害得我犯了杀人的重罪，我还没找你事呢！”黄璟北一把揪住祝东铭的衣领子，“而且，我弟更和这些事没关系！”
“光凭你一张嘴说说，我就会信？”
祝东铭冷笑，反手将黄璟北摔倒地上，踩着他的脸颊，居高临下的俯视。
“你这点拳脚功夫，我可不放在眼里。”
要不是他的身份约束，他至于让这群野狗帮他干脏事吗？
他不干脏事，不代表他打不过黄璟北。
“你他妈的……”
祝东铭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他的脑袋，眸光冰冷不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将一枚银色的U盘扔在他的面前。
“这里头记录了你干过的所有事，如果我把它交给警察。你就等着蹲局子去吧。”
“你想和我鱼死网破？”
听到这句话，祝东铭忍不住笑了起来。
“鱼死网破，你配吗？”
“你呀，就是一条臭水沟里的泥鳅而已，我就算是渔网，那也是金丝制成的渔网。
我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祝家真的怎么样了，那也是你这种人仰望的存在。
忘了说了，我根本不怕你闹，你越闹我越开心……”
说到这，他放缓了语速，弯腰。
“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听明白了吗？野狗。”
黄璟北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吐在他的鞋面，“我草你妈，太不公平了。”
他的眼神狠厉残忍，瞳眸微眯，“人生本来就不公平，我是企业家的儿子，你是罪犯的孩子，你迟早会适应的。”
黄璟北沉默了，手指的指甲在水泥地面挖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最终，他终于放弃了，自嘲一笑，“对，都是我干的，和我弟弟没关系。”
“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让你弟弟解决了季修文。”
这件事背后季修文的手笔，他就去吃屎。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弟弟无关。”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是兄弟了。”
祝东铭离开后，黄璟北扶着墙，强撑着站起身子，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
脸颊上的疼痛传递到大脑神经，疼的他太阳穴直突突，张着嘴大口呼吸，肺部鼓胀仿佛能够缓解几分疼痛似的。
“老子就只想当个小混混而已……”
为了不让弟弟发现自己的伤，他干脆给他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今天去兄弟家玩了。
黄璟南看着哥哥发过来的信息，以及叶方明告诉自己的话，眼神阴鸷。
“哥……”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舍和悲伤。
到底从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或许，他这种既没有家世，也没有逆天的智商，徒有几分小聪明，只能仗着各自依靠的对象，为非作歹。
下定了决心，他穿上外套，和奶奶告别，嘱咐她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奶奶笑着，“你这是干嘛去？”
“……”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关上大门，灯光明暗不定的楼道内，他脸上光影变化，最终停留在漆黑的夜色下。
按照叶方明所说，商店买了一瓶廉价透明指甲油，涂抹在每一个指头上，掩盖住指纹的痕迹。
拿了一把小刀，藏在自己的袖子里，尖锐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肉。
为了保护哥哥，只能不择一切手段了。
季修文看着自己手中的扑克牌，皱眉思考，抽出两张牌，甩到桌子上，“对二！”
“要不起。”
“要不起。”
叶方明和宗久成没有继续跟牌。
季修文微微一笑，“小心哦，我只剩三张牌了。”
“这牌，也该你走了。”宗久成目光淡然，手中还剩下了一张二和炸弹。
“呵……”
黄璟南一晚上没有回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露水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但他并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祝东铭终于来了。
“你和我哥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很低。
“哦？那你终于想通了。”祝东铭不屑笑道，“明白了自己身份，就乖乖替我办事吧。”
黄璟南抬起头，扬起和平常别无二般的明媚笑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祝东铭。
“祝东铭，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以来很讨厌你吗？”
“因为你高高在上，瞧不起所有人，一边利用着我的哥哥，一边还要栽赃陷害他，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需要好名声，因为你是大企业家的儿子。
我们不需要，因为我们生下来就是条野狗。”
说到这，他的笑容下，浸发了无数的悲伤。
“我的爸爸，是宁家宁董事长的一条狗，替他办事，最后照样卸磨杀驴，送进了局子。”
“我的哥哥，是你祝大少爷的一条狗，替你解决你看不惯的人，维护你高高在上的地位。”
“我自己呢？”
他就是叶方明利用的一条狗。
他怎么能不明白叶方明的计划，只不过他没有直说而已。
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
回想起从小到大，失去了父母的自己，总是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好在他有个人高马大，打架厉害的哥哥保护。
哥哥是他最亲的家人。
“祝东铭。我们做一个了结吧。”黄璟南说道。
他挥出一拳，被祝东铭侧脸躲开。
祝东铭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撇，绕到他的身后，向他的小腿处扫过。
黄璟南的计谋得逞了，忍不住勾起唇角。
祝东铭的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他看清了黄璟南另一只手的袖口下传来的金属放光，他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挡住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腕。
尖锐的小刀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黄璟南缓缓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
祝东铭不可置信的松手，刀子与地面碰撞，声音清脆。
他的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脑海里充斥着一句话：黄璟南到底是在干什么？
黄璟南抬起头，强撑着痛昏过去的意识，扯扯嘴角，“救命……”
“啊……！”
清晨的公园人不多，只有一点点人在跑步。
发出尖叫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季修文。
他的衣领上还挂着一个小型摄像机，是他专门用来记录跑步过程的。
“祝东铭，你在做什么？！”
看见季修文，祝东铭脑海里那一根弦忽然断了，他指着季修文，眸光冰冷。
“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出的主意！”
“你别血口喷人了，我再怎么看不惯你，也不会拿我朋友的生命开玩笑。”季修文表情严肃，咬着牙。
他下意识捏紧了脖子上的小型摄像机。
“季修文，你站在原地做什么？”叶方明悠闲的声音响起，“根据我们目标，还有五公里……”
他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腕表，抬起头，就看见了命在旦夕的黄璟南，和正在对峙的两人。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解释个屁，赶紧打救护车！”
“够了！”祝东铭还想说什么，眨眼间就被叶方明扣住了手腕，用膝盖将他抵在地上。
“保持冷静，你没干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能冤枉你。”叶方明低声说道。
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清。
祝东铭抿唇，安静下来。
叶方明拿出手机，打了120和110。
而季修文，扶住黄璟南的后背，背着叶方明和祝东铭，掏出一块酒精湿巾，帮他擦干净指腹上的透明指甲油。
乙醇能够使指甲油中的成分溶解，完全可以充当临时卸甲油，而且还能快速蒸发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
失血过多，黄璟南的大脑逐渐丧失思考能力。
他能够感受到，死神正在牵着他的手，将他拖入死亡的深渊。
太冷了……
他又想起来了自己以前冬天的时候，一直穿着哥哥穿不下的羽绒服。
他一点也不嫌弃衣服是旧的，反而很喜欢，感觉自己穿上了和哥哥一样的衣服，变得和他一样厉害了。
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血红之下，是季修文，他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啊，醒了！”
“季修文……至少，和你当朋友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季修文聪明又大胆，两个人犹如磁石一般吸引，爱好也相似。
他经常带着自己，去做刺激的事情，无论犯下多么大的错，两人最后都能逃之夭夭。
黄璟南忽然想到了两个成语形容自己。
为虎作伥，狗仗人势。
“我……还挺想再和你欺负一次人。”
“拜拜喽～”季修文低声告别。
…………
……
警局内。
祝东铭和叶方明在一起，他的神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两手交叉，扶着下巴的动作，早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你说是黄璟南带的刀？”
“对。”他回答。
“那不用担心，他没有带手套，小刀上一定有他的指纹，他逃不了。”叶方明语气冷静极了，“你家的律师很快就到了，你只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他心里的大石头稍微落了地。
但是，化验报告出来后，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小刀上只有祝东铭一个人的指纹。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自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可上面确实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警察说道，“而且，那个小伙子的摄像机拍到了你捅进去的一瞬间。”
“他是故意带摄像机的！”
季修文双手平摊，表情无辜，“我还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一个月每天早上都录像跑步，记录健身日常。”
他看向叶方明，“你说是吧？”
叶方明点点头，“我和其他朋友都能作证。”
祝东铭捏紧了拳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肯说。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家里解决这件事吧。
他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最后警察调查的结果，黄璟南也确实有错。
在祝东铭威胁哥哥黄璟北后，黄璟南竟然去约见祝东铭，言语挑衅，甚至率先动手，而祝东铭同样不甘落后，直接“拿出”小刀。
在律师的据理力争，和祝家的运作下，祝东铭仅仅是防卫过当。
至于黄家兄弟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也全部被警察调查清楚了。
正当祝东铭犹豫要不要交出手上的证据时，黄璟南担下了所有责任。
证据链完整，警察依法逮捕。
祝东铭看着一旁冷眼旁观的叶方明，微微牵扯嘴角。
回去的路上，他压低声音，“叶方明，你真是黑的要死……”
能做出这么完整假证据链的，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到黄璟南一人身上，把他哥哥保护的干干净净的，恐怕只有叶方明能做到了。
叶方明表情不变，“这是他自愿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一边和祝家合作，一边又与季修文厮混在一起。
太矛盾了。
“你似乎太把季修文放在眼里了。”叶方明垂眸，“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和他做朋友。”
祝东铭眼神一暗，“我可不会和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做朋友……他能和黄璟南做朋友，还真是臭味相投。”
“狼心狗肺？”季修文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我太伤心了，原来我在你们心里是这种人……”
他装腔作势的捂住嘴巴，神情哀伤又做作，虚伪至极。
“一边是黄璟南，一边是叶方明，我要从他们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人，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挣扎吗？”
“还真是狐朋狗友。”祝东铭讽刺道。
季修文的狐狸眼一眯，笑意不达眼底，“祝东铭，你等着吧，我会让你有一天跪在地上求我的。”
三人呈三角形站着，神色各异。
“我迟早会抓到你的尾巴的。”
“拭目以待。”
祝东铭冷笑一声，和叶方明一起坐上了祝家的车，让季修文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最近你还是不要乱作妖了，伯父已经生气了。”
“我知道。”
“黄家兄弟我已经替你解决干净了，你不用再担心以前的事情被警察发现了。”
“嗯……你演戏演得真厉害。”
“没办法，谁让我们两家是合作伙伴呢？”叶方明笑笑，“我的宝贝人工智能离不开祝家。”
“合作愉快，下一个目标是季修文？”
“他，也确实没什么用了。”
“那就让他滚吧，我已经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