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林芒跟今上午相比完全是两个人，头发被汗水打湿，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脸色通红，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下。
坐在小马扎上拿着个‘治不孕不育’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方元青比她好不到哪去，随便抬手摸了把汗，“我去买瓶水，你喝什么？”
“不了。”林芒摆摆手：“我喝不下。”
“草莓怎么卖的？”
俩人聊天间，一大妈打着伞慢悠悠地过来。
大金链子挂脖子，有点发福，眼角上扬，不是很好相处的模样。
“100块一斤。”林芒说了一中午话，声音有点哑。
“多少？！”
大妈声音一下就拔了起来，“这么贵！”
“我儿子前天给我买的外国草莓也才80一斤，里面摊子上的10块钱三斤，你卖这么贵抢钱啊？”
方元青见状也不去买水了，“就这个价，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人一热就耐不住脾气，要是好好买东西就算了，搁这找存在感的谁惯她！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大妈叉着腰，吐沫星子差点喷方元青脸上，瞥了眼后面的跑车，再看看桌上的草莓，她眼珠子转了一圈：
“顾客是上帝知不知道？”
“小年轻体验生活就得有体验生活的样子，来个草莓我尝尝，要是好吃明天我就多买点，给你们包圆了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话，手已经伸向了草莓盒。
哗！
林芒一把扯回草莓盒，仰头盯着她：“不卖你。”
正是菜市场最闲的时候，这一声动静立马就引来了七八道目光，全是看热闹的。
被一小辈这么不客气地下了面子，大妈面色唰一下就黑了，指着两人刻薄地开口：
“还不卖我，就你们这破玩意求着我，我都不会买！”
“哪家正经卖水果的会开着跑车来，别说你们来体验生活的，人家真正的有钱人才来受这罪，我看你们就是骗子。”
“这草莓一定是用膨大剂养出来的，谁吃谁烂肠子！”
一句话把这些草莓踩脚底下，压根不给林芒他们反驳的机会，说完扭头就走。
方元青气得想追上去给她两巴掌，“你这种天天占小便宜的才烂肠子！”
骂完一转身就对上双布灵布灵的黑眸。
是这祖宗要搞事的眼神。
方元青心里一咯噔，立马出声阻止，“打住。”
“我现在被晒得心情很不爽，你可别找事了，跟这种人犯不着。”
林芒有些好奇，“那什么人才犯得着呢？”
“穷凶极恶，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方元青顺手回道。
“可电视上的神仙都是正义的，要惩奸除恶，维护天地正义。”林芒刨根问底：“她做了坏事，神明可以惩罚她，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可以。”
方元青直直地望进她眼眸深处：“林芒，我希望你是人，不是神。”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恶随心所欲行事，刚才大妈惹你生气，你大可以上去甩她一巴掌。”
“后果顶多是进警察局一躺，我们赔点钱。”
“法制节目你也看了不少，只要你觉得自己能承担得了后果，干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方元青一直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所以他看的很清楚。
她没多少法力，别说是大圣爷了，恐怕连给太上老君烧火的童子都打不过。
小草去她屋里撒尿，气得她跳半天脚最后也只能拿着工具亲自上手清理，哪有这么弱的神仙。
既然有人的思维，那就好好当人。
林芒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直到方元青收拾好东西，开车回家都没说话，只偶尔转头看他一会。
“看什么？”方元青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超级好，两句话说到你心坎上感动了？”
林芒摇摇头，诚实回道：“你好像我阿爹啊。”
方元青：“……”
“我谢谢你。”
林芒大概没听懂，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说话，低头对着手机屏幕来回划拉，没一会又接了两个电话。
“对，是我。”
“我确定。”
“好。”
“……”
方元青好奇：“谁？”
林芒：“工商局和卫生管理局的人。”
方元青：“？？？”
不是，啥情况啊？
林芒没卖关子：“刚才大妈的伞柄上写着聚福饭馆，我用手机搜了下企业查，发现老板是这个人。”
手机屏幕怼过去，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脸型却有些眼熟。
林芒又往后划了张图，是小某书上的避雷帖，被油腻老板骚扰还有他恶心人的老娘。
“脸型和眼睛都跟刚才那大妈一模一样，我去搜了搜小某书、豆豆瓣、视频号等社交平台，通过这个确定他就是大妈的儿子。”
“然后我就向工商局举报他们偷税漏税，加钱让跑腿小哥帮我去拍了几张后厨的照片，举报给了食品卫生局。”
她看着方元青，“你说的，用人类的方法不会管我。既然法律能保护她的安全，那么同理，法律也该有教她好好做人的本事。”
她弯弯的眸子里写满了得意，脸上几乎刻着“快来夸我”这几个字。
方元青被她这一手震得五体投地！
“牛逼！”
这观察力，这执行力，这信息搜集能力，这嫉恶如仇的小心眼，不去当警察就是暴殄天物！
方向盘在进山口打了个转。
副驾驶的unbelievable立马停住，林芒抬头：“不回家吗？”
“不了。”方元青面无表情：“小金说他有很多警察笔试资料可以送你，我们去找他拿，顺便问问考试经验。”
林芒：“？？？”
*
资料拿回来一箱子，人天不亮就没了影。
林芒凌晨三点就带着小草进了山，晃悠到日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下山去敲时渊家门。
咚咚咚！
等了好几分钟里面才有动静传出来。
人没来，门铃传出动静。
“进来。”
大概没睡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有些低哑。
啪嗒一声，门锁自动弹开。
林芒低头，跟流着哈喇子的狗子四目相对：
“进去后不要乱扑知不知道？老实点，等我拿下玉泉就给你种骨头。”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