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无奈地笑了笑：“我去看看舅母。”
“别！”盛泰眼睛亮了亮：“我告诉她你在这儿，让她过来！”
“舅母不是病了吗？”
“三分真七分假，你还不知道她嘛……”
盛家的人儿天性里都有着一股率性，那是历经多少事情，都不会磨灭的。
纵使盛泰在商道上玩弄是非，精得跟条鱼似的，连老皇帝从他手里都没讨过好。但是回到家里，端着假面的中年男子还是个会因为外甥女回家而放鞭炮，因为媳妇不见他而委屈。
苏汐无奈地被盛泰当成了引诱媳妇的鱼饵，等了一段时间，就把他媳妇钓上了钩。
“小汐——”人未见声先起。
苏汐难得地弯了弯唇，眼里出现了些笑意。
“我的天哪，果然又漂亮了！”程千醒噔噔噔地越过自己的丈夫，满心满眼都是苏汐：“可算回来了，舅母想死你了！”
小的时候，苏汐就甚得程千醒的喜欢。
无他，精致的女娃娃哪个不喜欢呢！
盛泰隔了七八天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可惜他的媳妇儿压根不稀罕他这个便宜夫君。
程千醒对着盛泰翻了个白眼：“那个随你的混账儿子回来了吗？”
盛泰顿了顿：“夫人……真的不是随我。”
他打小就在从商方面天赋异禀，可不像他这个儿子这么一无是处。
“呵。”亲切地拉起苏汐的手，程千醒不搭理盛泰：“我在路上的时候，听仆人说，你带回来个男儿郎？”
“快快快，带给舅母看看！”
程千醒嫁到盛家来，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小姑子，苏汐的母亲——盛琇颜。
大抵因为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臭味相投——喜欢八卦，于是一拍即合。
那一段时间，盛泰一旦找不到妻子，就会去妹妹的院子里。
同理，苏有择这个便宜妹婿也会时常来他们这儿，无奈地把自己把酒言欢喝醉了忘回家的美人妻子抱回家。
比起盛泰对裴寻多多少少有些敌意的想法，程千醒则是对裴寻充满了好奇。
苏汐有些无奈地看着程千醒，最后道：“嗯，我带他过来。”
“不用不用——我过去就行！”程千醒吃瓜的眼神闪闪发光。
苏汐：……
经过苏汐的院子，难免会路过后园的小池塘，程千醒是在这儿看到她那个便宜儿子和……一个湿漉漉的姑娘。
“盛、明——”
“娘！娘我错了！”盛明认怂的贼快：“我不应该带女子回来！”
“苍天可见我就是想气气我爹，我什么都没做！”
“你别生气别生气——嗷——娘我错了别打我——”
浑身还湿漉漉的，盛明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午后晴光正好，风过扶柳，然后吹了一池涟漪。
此前很多年，他们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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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好俊俏的小郎君！”程千醒看到裴寻，眼里放光：“我就知道，我们家小汐眼光必然是不会差的。”
她这么一夸，盛泰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哪里俊俏了，不就白了些吗！有我好看吗？”
裴寻沉默地错身，朝着苏汐身后站了站，不去掺和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啊？”
天下家长简直一模一样，盛泰的开头也是这个问题。
裴寻哑然片刻，然后低声道：“裴寻。”
程千醒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就听到盛泰阴阳怪气道：“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程千醒笑着狠狠地掐了一下盛泰，对着裴寻道：“他这人被惯坏了，说话难听，你别介意啊！”
盛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不过他刚刚那些话落下，程千醒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再提起家世什么的。
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程千醒开口道：“其他的都没关系，我们盛家都有。”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提亲啊？”
这话落下，苏汐都有些意外，偏过头看了一眼程千醒，满眼都是无奈。
裴寻指尖微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盛泰整个人都炸毛了，又因为媳妇在，只能哼哼唧唧道：“我们家小汐这么好，谁娶得？”
“待在盛家，我能养她一辈子。”
程千醒和盛泰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对苏汐的感情很复杂，很多时候，都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其实盛泰说得对，盛家可以养苏汐一辈子。
但是程千醒担心。
女子可能还是要比男子细腻一些，程千醒不担忧苏汐的吃喝，无论是苏有择还是盛家，都能给她最好的。
程千醒只是担心，她最后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孤零零的。
也许她自己躲得清净，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别人的热闹喧哗都与她无关。
她真的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孤寂吗？
这种事情，只有家里人会心疼。
程千醒想一想，都心疼的要命。
程千醒知道苏汐性子淡，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致，人也懒洋洋的。
但是，她还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希望苏汐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也许不富有，不尊贵，但是知她冷暖。
一日三餐，清粥小菜，倒也别一番滋味。
最起码，在午夜梦回之际，她不至于一个人待在那空荡荡的大殿，连个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程千醒很清楚，无论是苏有择，还是盛泰，亦或是她，都陪伴不了苏汐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宿。
程千醒希望，苏汐也能找到属于她的归宿。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裴寻答的，是苏汐张的口，她懒洋洋道：“舅母，成婚乃是……”
她本想敷衍而过，却被人打断。
裴寻垂眸轻声开口，却莫名让人感到了认真和正式。
明明是随口一句问问，他答的却像是在许诺。
他说：“功成名就时，昭告天下日。”
也许很多人都会这样许诺，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功成名就呢？
普通人一辈子，也许都熬不到那一天。
可是苏汐知道，功成名就对于裴寻来说，确实很近。
近到，两三年，他就可以扬名天下，登上尊位。
然而，苏汐只是笑了笑，眼底倒着窗外的花草，看不出情绪，也并未言语。
可惜……
他功成名就时，怕就是她丧生陨落日。
他的梦啊，怕是成不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