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微笑着递过来一本《高等数学》：“小辞，高数也带上床去吧，这门课也很重要，记得多看看。”
唐辞看沈眠的眼神比看见外星人还难以置信，对此，他只想说，做个人吧，沈眠！
唐辞表面上，笑着接过书：“还是阿眠考虑得仔细，我这就放床上。”
实际上在心里疯狂地骂骂咧咧，根本停不下来。
察觉到小辞的不情愿，沈眠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满是宠溺。
虽然不情愿，但唐辞也知道沈眠是为了他的学习好。
嘴巴还不开心地撅着，手已经诚实地把书扔上床，接着唐辞光着脚丫踩上梯子灵活地爬上床。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唐辞感觉一天的烦恼仿佛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舒服地来回滚了几圈，突然想起沈眠还在床边站着呢。
他一个转身又滚到床边，刚想开口，猝不及防对上沈眠专注的眼神。
从唐辞爬上床后，沈眠就一直在旁边站着，注视着，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唐辞一瞬间怔住了，有些茫然地回望着沈眠，双眸清澈中夹着几分懵懂，像是在疑惑。
沈眠的眼神幽暗，犹如大海里的漩涡，迷人却充满了危险，吸引着唐辞想要去探寻这其中涌动着的更深沉的情感，气氛似乎在此刻变得有些微妙。
骤然惊醒，唐辞心间一颤，顿感不妙。
他猛地翻了个身，落荒而逃，隔绝了沈眠的视线。
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看见小辞明显躲避的动作，沈眠还是失落了，眸光也黯淡了几分。
他转过身，想去洗个澡冷静一下，耳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你快去洗澡吧，等会还得辅导我高数呢。”唐辞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他也不明白刚刚究竟怎么了，盯着沈眠的眼睛看了这么久，平常也不是没有看过。
只是这次的气氛让他感觉很奇怪，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回想起方才对视时，心底滑过一丝琢磨不住的悸动，心脏跳得缓慢又沉重。
真的好奇怪啊。
他是生病了吗，脸好烫啊。
也许只是一时的错觉吧，啊，差点忘了，沈眠还站这吗？
唐辞小心地侧过头，瞄了一眼沈眠的踪迹，发现他背对着自己没有动作。
刚才突然翻身，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沈眠，他现在在想什么呢，也在想刚刚的对视吗。
唐辞觉得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万一沈眠以为自己生气了不想理他了就糟糕了。
每次沈眠认为是自己惹唐辞生气了，都会伤心好一阵，接着再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过来撒娇求原谅，想到这，唐辞头都疼了。
心里想着嫌弃，可当唐辞回忆起冲自己卖萌撒娇的沈眠时，嘴角却无意识勾起弧度，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嗯，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唐辞越想底气越足，可红透了的耳朵却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给他们俩一个台阶下，于是便有了刚刚的那句话。
事实证明唐辞想得没错，原本还沉浸在小辞果然不喜欢他的悲伤中的沈眠一下满血复活。
“嗯！”
沈眠回答地很快，语气中是无法掩藏的喜意，活像一只得到主人夸奖而重燃斗志的乖狗狗。
过了一会，唐辞悄咪咪地起身望去，只看见沈眠拿着脸盆毛巾走进卫生间的背影。
哦，换洗衣服也放好在盆里了。
静静凝望了几分钟，唐辞默默起身来到床上桌旁，打开台灯看起了高数。
唯有数学可以让他心如止水，远离红尘的纷纷扰扰。
沈眠安静地站在淋浴间里，一动不动，脑海开始浮现方才的画面。
当时氛围出奇得好，好得他以为小辞看懂了他眼中藏在深处的欲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对小辞的感情已经不能用好友来形容了呢。
是第一次做有关于小辞的充斥着粉色、绮丽幻想的梦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尝到了名为“嫉妒”的苦涩的滋味？
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是在某一天，沈眠忽然发现他已经不能满足于只当一个随时都会有新人出现的好朋友。
他想永远拥抱着他的小辞，但所有人都告诉他，你们兄弟俩以后都会成家立业，到时候就没现在这么黏糊了。
小辞会有妻子？会拥抱着他的妻子，会和他的妻子做所有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事吗？
也许还会有更亲密的。
无法接受。
光是在脑子里想想，沈眠已经感觉心被狠狠地剜去了一大块，阵阵尖锐的疼痛蔓延了全身。
为什么站在小辞身边的不能永远是他！？
一直以来，照顾小辞的是他，陪伴小辞的是他，最了解小辞的还是他！
为什么最后，小辞不属于他了？
属于一个没有任何人确定但是占据着他妻子身份的一位女性。
有时候，沈眠也恨自己是如此的了解小辞，知道他的取向，知道他喜欢女孩，知道他不会喜欢他。
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断地阻扰，只要他永远守着，小辞是不是就会永远属于他，只能和他在一起？
如果把小辞囚禁起来，是不是就会……
不！这是不对的！
沈眠猛然醒悟，他急促地呼吸，心神大乱，这是不对的。
这样的做法只会把小辞越推越远，忘了刚刚小辞害怕逃避的样子了吗。
沈眠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压制那些阴暗的想法，尽管心脏仍旧传来抽搐的痛。
从小受到的优良教育，严正家风的熏陶，让沈眠清晰地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使再渴望，不合礼法，也必须克制。
他不希望看见小辞恐惧又陌生的表情，不希望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温柔皮囊下那个丑陋阴暗的自己。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沈眠拧开开关，温暖的水流喷洒而出。
他仰起脸，感受着。
就让那曾经出现的短暂挣扎伴随流水一并滑落，流入漆黑的管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