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我从来不敢期望，她会忠于我一人。”杜长勇笑眯眯地点点头，一边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道：“我能做的，也只能努力地，留她一点，再留她一点。”
赵月华有些意外，第一次对杜斐的母亲，产生了好奇心：“我真的很好奇，伯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呀，”杜长勇的眼底，第一次露出了怀念之色：“她是一个，看起来温平谦和，却有一副铮铮傲骨的女人。”
赵月华怔怔地看着杜长勇：“铮铮傲骨？温平谦和？”
“对。”杜长勇笑眯眯地道：“一般是难把这两个名字搁在一个人身上用的。尤其女孩子。”他叹口气：“人呢，有傲气的多，有傲骨的，不多。
有傲骨，还温平谦和的，更少。你算一个，她是一个。”
杜长勇看着前方，眼神像在怀念，又像在悼视着什么：“而且，她也是我见过，面上最软和，心里却最硬的人。
就像……
一块上好的小羊绒毛里，裹着的一块白碳。”
杜长勇看着赵月华，笑了笑：“说到这里，你是真的很像她。”
赵月华挑了挑眉，也跟着失笑：“伯父这么说，倒像是在说子诚有点儿恋母了。”
“怎么会。”杜长勇笑眯眯地坐直身体，点点头：“他要是恋母的话，那现在早就应该想方设法儿地把我这个老头子，从这位子上打下去了。哼，”
说到这里，他又冷哼一声：“依我看哪，这混小子，倒是把他母亲那点儿倔脾气，继承了个十足十。”
赵月华忍不住道：“所以您是说，您这儿子，不是恋母，是自恋？”
杜长勇一怔，回头看看赵月华，好一会儿，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惊动了旁边茶树上停伫着的，一群歪着小脑袋，盯着他们一老一少，叽叽喳喳半天的小鸟儿。于是刹那间，只见漫天飞影掠过，带着一阵鸟儿叽喳声。
真是的……人类真吵！
莫名其妙地，赵月华就是从鸟儿们飞起后留下来的这串叫声中，听出了这么几分斥责的意味。
她眨眨眼，收回看着鸟儿高飞的目光，回头看向杜长勇：“所以，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杜长勇大笑着点头，肯定她的话——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杜长勇的感觉很好，可胡宇萧的感觉，却很不好。
他觉得，自己的亲哥杜斐，隐隐似乎有种想把他埋在沙里的脑袋，强行扒起来的意图。
但他不想抬起来。
所以他继续装傻：“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杜斐也不拆穿他的逃避，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反正你什么时候想改变现在的情况了，跟我说，我会安排你换个地方。
但目前，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杜斐定定地盯着他看：“你大伯没有给你留太多的空间发挥，属于你的长处。这对你不好，也不是我跟你月华姐想看到的。”
胡宇萧慢慢地松了肩膀。
他看看齐漠然——此刻的齐漠然眼里，满是鼓励与肯定。
于是他抿了下唇，垂眸微微思考片刻。再抬眸，看向杜斐的时候，眼神就带了几分坚定：“可目前，我还不太想动一动。”
杜斐挑眉：“哪怕已经给你找到了能帮你的人，你也不想动？”
胡宇萧淡淡一笑：“他们帮我，不过也是想把我当成第二颗棋子罢了。我不傻。”
“所以你给自己的定位，就一直是颗棋子吗？”杜斐忍不住皱眉。
胡宇萧挑眉，往沙发上一趟，嘴里的花生仁，重新嚼动起来：“哥，有件事，你应该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想当领导者——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想当你，或者是大伯这样级别的领导者。
我不想，甚至我觉得，月华姐也不是那么想。”
杜斐沉默。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当这个杜家的女主人。”笑完了，杜长勇停了下来，慢悠悠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盒小饼干，打开，自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嚼，又随手把盒子送到赵月华面前。
赵月华接过，说了声谢谢，挑了一块云朵形状的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突然眼睛大亮：“这是哪家烘焙房的，真好吃。”
“好吃呀，那就多吃点。”杜长勇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乐起来，索性也不再盖盒子，就放在茶壶旁边，忍不住又看着赵月华，笑了两声。
赵月华被笑得莫名其妙：“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杜长勇摇头，然后笑：“只是，你刚刚说的这话，跟那孩子第一次吃到这饼干的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
“子诚？”赵月华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吃甜食呢。”
“这事儿怪我，”杜长勇呵呵地笑：“他妈妈走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我呢，第一次为人父，也不知道孩子该怎么养。
所以就净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学了些乱七八糟的育儿理论。”
杜长勇低头打量着那些小饼干，然后从中间又挑了一块燕子形状的，放在嘴边，停了好一会儿，才填进嘴里嚼了：“我看到书上说，小孩子要是哭了的话，用甜食和饼干哄着最好。但也不能光用一种点心哄。
所以我就找人学着做了几种饼干，子诚一哭，我就喂他吃饼干。
不过因为我那时候确实也忙，一天到晚的，也不过就是早上那一个小时的时间，能掏出来，给这孩子做点小点心。所以翻来覆去的，那孩子也只能吃这几种。就这么吃伤了。”
赵月华瞪大了眼睛，看看杜长勇不怒自威的脸，再低头看看那个包装得非常精致的小盒子里，各种可爱造形的饼干，眨眨眼，不由脱口道：
“这是您做的？！”
“怎么，觉得奇怪是吗？”杜长勇看着她笑得很开心——似乎是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反应一样，他乐不可支：“是我做的，不过是其中一种，你要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们做几种，你带着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