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柏鹤村”三个字,狼一心头猛地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那副听得出神的模样。
‘柏鹤村?’他心中有些好笑。
他就是从柏鹤村苏家直接过来的,要是他们真在那里,夫人何须派他出来查看,这个说法立刻被他在心中否决。
趁着几位老汉唾沫横飞告一段落的间隙,狼一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几分涉世未深的好奇问道:
“真是闻所未闻……说起来,他们一家子被赶走,身边就没个亲戚朋友帮衬,或者……也没个仆人跟着?”
他刻意将“仆人”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提。
花白头发的大爷歪着头想了想,浑浊的眼睛努力回忆着:
“仆人?啧……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早年间,他闺女是派了几个人过来,名义上是照看,其实啊,大家都清楚,是派来‘保护’他们的。
不过听说,那几个人也只是保证他们不受外人欺负,族里内部的事,他们又怎么好插手?”
来了! 狼一精神一振。
那应该就是夫人早年派来的眼线兼护卫。
“哦?那这次被赶出去,他们也跟着走了?”
他追问道,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另一个老汉咂巴了下嘴,脸上露出些琢磨不透的神色,把话头接了过去:
“那几个人?谁顾得上他们哟!
当时乱哄哄的,光看王大富一家哭天抢地的热闹了。”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蹊跷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
“可怪就怪在这儿……他们家都被撵走有一段时间了,有人从王家庄那边经过时,还经常能看到那几人,就是没见到王大富一家。
当时没在意,现在琢磨琢磨……你说,别是王大富一家根本没走,躲在什么地方吧?”
王大富身边那几个护卫在这里待的时日不短,乡里乡亲的,大伙儿碰面次数多了,早就认得了。
所以村民能认出他们、并感觉情况有异,也不奇怪。
这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猜测和不确定,却让狼一记在了心里。
这几人还在附近活动,那王大富一家应该不会走远,说不定就藏在附近。
就算真走了,这几人也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从老汉们嘴里能问出来的,差不多就这么多了。
再追问下去,万一他们起疑心就麻烦了。
横竖这次出来,夫人也没规定期限,他时间充裕,耗得起。
既然他们还在这一带活动,他只需要沉住气,耐心蹲守,早晚能碰上。
想到这里,狼一脸上立刻又挂起那副老实巴交的笑容,站起身,朝几位老汉拱了拱手:
“多谢几位老伯给我讲这些,真是长见识了。
时候不早,我还得赶路去镇上找亲戚,就先告辞了。”
告别了意犹未尽的老汉们,狼一转身离开村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恢复了惯有的冷峻与警惕。
他并没有走向镇子的方向,而是绕了一个圈子,潜入通往王家庄小道旁的密林之中。
接连几日, 狼一都像一道影子,隐匿在王家庄外围的树林与荒草丛中,耐心搜寻。
直到这天傍晚,狼一换了一个位置蹲守后,情况总算有了变化。
看到五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和一个妇人,从远处的小路上走过来。
他在这里蹲的这几天,早已摸清庄户人家的光景,终日与黄土打交道,衣衫磨损得快,谁家裤腿肘弯没几块深色补丁和泥巴?
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王家庄的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浑身上下连个补丁都没有,浆洗得干净,也没有泥点。
实在不像是常日做农活的人,倒和府中的那些长工有些相似。
果然像那几个老伯说的,还真让他等到了。
狼一顿时来了精神,把身子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几人如狼一推测的那样,走到岔路口时并未进入王家庄,而是拐了个弯,径直朝着旁边那片更为茂密、人迹罕至的荒地走去。
狼一没多想,借着地形和树草的遮挡,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在几人的带领下,越走越偏,越走越僻,四周渐渐只剩下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直到拨开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简陋的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