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变的更加苍白。
“我在绝望的世界中沉寂了太久。”钟黎又突然间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音中卷起了无尽的悲凉：“那里面……真的好黑。”
“只是现在，我看到了光。”
“这应该……就是希望吧。”
秦初俯身，半跪在钟黎面前，轻声说：“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我有朋友、有家人、有爱人，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
“我不知道曾经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我会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毁灭那些位面。”
“如果可以……”
“我会赎罪。”
“钟黎前辈，这无尽的岁月……辛苦你了。”
“而且……”
“无论处于何原因，我都应该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
钟黎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在抽泣着……眼泪滴落在地，渗入泥土之中。
风刮起……
卷起了那狼狈破烂的长袍。
数不清的失败。
无数次的历经毁灭。
可那个毁灭的“罪魁祸首”，却在跟自己道歉。
他说自己会去赎罪……
秦初起身，向后退了半米，目光郑重。
夏未却在这时明白了什么，她走到钟黎身旁，目光肃穆的将他扶起来后。
接着，又走到秦初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的目光落在身躯单薄瘦小的钟黎身上，少年和少女的目光中，带着庄严、敬意还有沉重的悲伤。
猛然间。
钟黎瞪大了眼，眼中瞳孔一缩，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而感到不可置信。
秦初和夏未俯下身，向着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带着一座位面的废墟，来到蓝星，将其化为这座空间里的禁地。”钟黎轻声开口：“我彻底陨落之后，这座禁地还会存在着，但不会对这座空间造成任何影响，你们可以放心。”
“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小心岛国。”
“那座国度的觉醒者曾进入过禁地，他貌似……知道圣皇您的秘密。”
“所以，你在他身上种下了污染印记。”这时，隐匿于暗中的秦枫缓缓走出，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借那一人之手，直接覆灭整座岛国？”
钟黎点头，并没有丝毫的严实：“那人动机不纯，而且，岛国早已腐朽……不是么？”
“那里的气息糜烂不堪，人性肮脏，因此……它成了第一个被诡异所占领的国度。”
“一个腐烂肮脏的国度，我并不想拯救。”
钟黎叹了口气：“在那觉醒者身上种下污染印记，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无数次的突破一个又一个的位面，我的灵力已经剩的不多了。”
秦枫看了眼秦初，无奈道：“你还能撑多久？”
钟黎淡淡的说：“已经到达极限……撑不住了。”
“我消散后，禁地里不属于这个位面的生灵，也会跟着我一同消失。”
“不过我还是想问……”
“秦枫，圣皇这一次轮回所出现的‘差错’，究竟是不是你搞的鬼？”
秦枫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能说是搞鬼呢？”
“你这么说……本帝很无辜啊。”
“钟黎，咱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在这玩什么煽情悲壮的戏码了。”
秦初只感觉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冰冷下来，两个大佬搁这阴阳怪气，他跟夏未这种小角色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钟黎阴沉的笑了笑，说道：“众生芸芸之道，自当以命相搏之……”
“这句话，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含义，咱们都知道。”
“嗯……的确。”秦枫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两个，皆诞生于阴暗的罪孽中，你选择去一次次的阻止圣皇……”
“本帝敬佩。”
“至于本帝么……呵呵。”
“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钟黎点点头，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他与秦枫四目相对，轻笑道：“咱们……是在上一个位面认识的吧？”
“的确。”秦枫点头回答：“那时，我们还打了一架。”
钟黎捏着下巴，垂头思索着，几秒后，他抬起头，郑重的看着秦枫：“不得不说，你这家伙藏的很深。”
“你这个局……布得很了不起。”
“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局，它让圣皇失去记忆，成了一个半诡。”
“而你，做了圣皇的父亲。”
“不过你确实做了个好父亲，至少你这个局……都是为了圣皇。”
“只是你最终的目的，我猜不出来。”
秦初眉头微微拧起，怎么钟黎说的，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那句没有任何含义的话……
秦枫跟钟黎之间相互认识。
还有……
秦枫布下的局。
——他，果然还是深藏不露。
秦初看着秦枫的背影，目光有些凝重起来。
“初儿，小未……你们过来。”秦枫回头招呼了一声。
秦初拉着夏未，走到秦枫身旁问道：“怎么了？”
“记住……你是皇，不要再否定这个身份。”秦枫并没有看着秦初，而是严肃冰冷的说道，话音里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之后若遇生死危机，为父便会出手助你。”
“今日过后，钟黎所说的这些，便不要再去回想。”
钟黎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重新定义这一切么？”
“我懂了……”
“我的灵力还是有些霸道的，你二人若是能成功吸收，那对于日后的修炼……百利无一害。”
“其实我还是牛逼的……哈哈。”
笑声过后，钟黎仰天长叹道：“只是没想到，最终竟会以这般结局收场。”
“不过……”
“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辗转万千世，终得叶落处。”
“妈的，老子这智商还真就不如你这只狐狸，淦！”
钟黎小骂了一声。
紧接着，空气中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秦初一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钟黎。
他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从左肩出现，一直延伸到胸部，并以此又扩散出更多细密的裂纹。
钟黎就像是一盏瓷土捏制成的工艺品，但却迎来了崩坏的那一刻。
“朋友……再见了。”秦枫朝钟黎轻轻颔首。
钟黎僵硬的笑了笑，声音虚弱飘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