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俺这，这不是俺意思……”
赵二斤一上来没干别的，先把自己撇清楚了。
不过把自己撇清楚了之后，赵二斤看了看地上的赵大黄：
“孩子可能是真想拜您，您收了他吧？”
收了？
李玄苦笑。
我收了他怎么教？
我种田，挖地，就能修行，听听佛法就能进步，可他呢？
“他底子不行，修了也是白修，何苦呢？”
李玄硬着头皮给了这个一个答案，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赵大黄有些垂头丧气，他失落的原因很简单。
并不是因为李玄没有收下自己，而是因为自己不行。
正好到了轮班的时候，赵二斤让老伴儿带着孩子去前面骡子板车上坐着，自己在后面拉着板车。
李玄又躺了上去。
“嗷……嗷……嗷……”
山林里面传出来几声奇怪的尖叫，赵二斤听着，只觉得又渗人，又好奇。
“这也不是狼啊……也不是狐狸，这是啥啊？莫不是妖兽？”
李玄睁开一只眼睛：
“不用看了，是熊，对咱们没恶意的。”
大熊猫当然对他们没恶意了，大熊猫是在劝李玄收下那个小不点儿。
李玄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大熊猫那边。
听到李玄这么说，赵二斤重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神仙爷爷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没事儿的。
“快到太平城了……”
老头压低了脑袋拉着板车，心中倒是很舒坦。
……
乞儿军到底还是办起来了。
说是军，根本算不上什么军，只能说是一群没啥本事的小乞丐们，在装模作样的自娱自乐。
把路边的杨树杆子砍下，前面削尖了，这就是长枪。
没人要的簸箕扛在背上，这就是大盾。
小乞丐们唯一不缺的就是精气神，这股子精气神，即便是袁家那些宿将也不曾有的。
领头的小乞丐，还是当初给肖无恨提议的那个，肖无恨也不知道他本命叫什么，只知道在乞丐中，他叫狗黄。
面黄肌瘦，像条细狗。
倒也恰当。
汴梁城中的闲杂人等事越来越多了，存着粮食的那些大户都已经磨好了家中的刀斧，天天晚上不闭眼儿的瞅着。
梁上君子们实在是太多，要是不看着，他们连家门口的狗都能给偷走。
宝药阁已经关门了。
不是他们不爱民，不是他们不体谅这些人难处，实在是没啥能用的药材了。
自打汴梁城开始乱了之后，宝药阁的药材消耗量就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不过王少阳是个好样的，是如此也不曾把宝药阁的价格在抬高几分。
可问题是，药材的路断了。
虽然说现在城门还在各个家族的人手里，但是整个汴梁城已经被司空家的人彻底给包围了起来，任何人想要进城都得接受他们的盘剥。
就算是给宝药阁送药材的车队，也不行！
见面给两分，过门少一半。
一来二去，药材就断了。
王少阳关了门之后，也没急着遣散所有的伙计，而是把宝药阁变成了第二个李玄家。
反正现在也已经不接待外面的病人了，他也跟着肖无恨一起，只给乞丐们看病了。
毕竟没药材了，那些大官贵人们肯定就看不上他这种小地方了，就连城里边儿那些一般的老百姓，也都不怎么往他们宝药阁门口跑了。
甚至，连梁上君子都少了许多。
只剩下三两只耗子，在空无一物的仓库之中徘徊，想要找点吃的。
王少阳把宝药阁的大门关了，后院的门打开，他们宝药阁后院的大门就跟李玄的家后门不远。
那边快不行的那些乞丐们，全都被送到了宝药阁。
虽然没有药材，但是王少阳还有一手行针的功夫，手下伙计伺候人也比净土寺的尼姑和尚们强一些，虽然说不保证那些被送到这里的乞丐们能活下来，但是最起码能让他们走的轻松一点，走的舒坦一点。
乞儿军也就顺着天意，把宝药阁也纳入了他们的巡逻范围。
汴梁城中，竟然也因为一个小小的乞儿军，多出来一份人情味。
凡是没了家没了粮的破落人，只要是还能咬着牙干一点活，只要是还能发挥一点余光余热，就会被乞儿军拉到李玄的家里。
楚霓裳亲自给他们打扫干净，肖无恨负责派发工作，靠着李玄存下的那个地窖里面的粮食，他们硬是撑到了现在。
“快没粮食了。”
就算是再大的粮仓，面对一个无底洞肯定也撑不下去，更何况，这里只不过是李玄随手挖出来，用来存放粮食和药材的地方。
他根本也就没存多少，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吃完，说不定他能够在里面存上够这些人几辈子吃的粮食。
可问题是没有。
把李玄存下的粮食吃了，肖无恨一点愧疚也没有。
倒是看着这些人要在这里挨饿，他的心跟烧起来一样难受。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脱胎换骨，从模仿霍允的样子到已经变成霍允了。
他会礼貌地跟楚霓裳打招呼，跟那些不能动弹的小乞丐们讲讲故事，跟王少阳学着多认识一些字，多看上几本书。
就连楚霓裳也觉得，霍允死了，但是好些东西，似乎都留了下来。
“庙里还有粮食，我还能再偷点出来！”
楚霓裳一听就急了，联盟表示自己可以继续当梁上君子。
肖无恨看着楚霓裳，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楚霓裳这个傻姑娘以为自己做的很是仔细，没有露出来多少的破绽，可是能够管理一个偌大寺庙的月光菩萨，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样的事情呢？
早在几天前，月光菩萨就已经给他们说过了，庙里面的粮食有用，偷可以，不能多偷。
肖无恨摇了摇头：
“你要是多偷，肯定会被你师傅给发现的，还是我想想办法吧。”
说着话，肖无恨离开了窝棚，来到了李玄这个草庐的屋顶。
看着东北边袁家那堆着冒尖的粮食囤群，看着西边城墙外面升起的缕缕炊烟，他咬了咬牙。
他记得，霍允说过。
人贵生，活不下去的时候，做啥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