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城还带着点点夏日余温，可城外的秦家村却已经到了最舒服的季节。
秋收刚过，漫山的果实也开始渐渐成熟。
这一年，土改刚刚开始，秦家村因为临近京城，所有村民全部成为第一批吃上政策红利的农民，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一年秋收，秦家村第一次过上粮食满仓的好日子。
这一年，秦淮茹，18岁。
... ...
山脚，一只正在进食的野兔猛然停下动作，原本就竖立的耳朵更加高耸，接着它便像是被什么惊动，转身就跑。
“呀，兔子！”
清脆，惊喜的声音在野兔身后响起，让它跑的更快，拉开距离后才疑惑转头。
方便在田野行走的平底鞋，洁白的小腿修长娇嫩，却泛着健康光泽。
一身白色布拉吉，腰间系着同色腰带，更加凸显少女纤细的腰肢。
往上，兔子忍不住将牙齿在两只前爪上磨了磨，好大的馒头。
乌黑长发梳成了双马尾，红色头绳格外显眼，但最引它注意的，是少女脸上活泼的表情，小鹿般的杏眼水光流转，好像比它的眼睛还有神，一只手臂指着它，一只手臂还在不断向后招手。
樱唇开合，仿佛是它前不久刚刚看到的鲜花。
“子枫哥哥，你快来啊，有兔子！”
不知是少女的动作，还是惊呼的声音，让兔子再顾不上欣赏，头也不回的离开。
区区两脚兽，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保命要紧。
“是吗？”慵懒的男声传来。
“嗯嗯，可肥了！一定很好吃，哎呀，子枫哥哥，兔子跑了！”
“哦。”
叶子枫依然不紧不慢，走到秦淮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低头，右手臂顺势揽过少女的腰肢。
“兔子没你好看，更没你好吃。”
“子，子枫哥哥...”
瞬间，秦淮茹就从之前的娇嗔化作呆滞，等回过神，俏脸猛地腾起红晕，快速向耳尖和脖颈传去。
一句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羞涩低下头，不敢看叶子枫的眼睛，心口却扑通扑通跳的强烈。
“不是吗？”
叶子枫似乎不知道少女的羞意，左臂抬起，指腹轻轻捏住少女的下巴，缓缓托起。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漂亮？或者，你不愿意给我吃？”
“我，我...”
秦淮茹飞快看了叶子枫一眼就垂下眼皮，睫毛抖动，一双如玉小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指尖都有些泛白，心跳更快。
相隔不到十厘米，鼻息缠绕，红唇微张间，吐气如兰，无一丝异味，全是少女清甜的气息，分外迷人。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根本不给秦淮茹反应时间，叶子枫就吻上了那张软软的唇瓣。
“唔...”
大脑一片空白，少女下意识瞪大双眼，却被叶子枫带着笑意的目光直接逼退，紧紧闭目。
下一刻，小拳头握的更紧，身体都微微颤抖。
不久，唇上触电般的滋味就弥漫全身，让她发软。
可还不等她习惯，或大脑做出决策，她的牙齿就失守，唇舌相交，彻底让她忘记身在何处。
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手臂也莫名上移，紧紧抓住了叶子枫的衬衫。
... ...
夕阳下，秦淮茹再不复之前的大方灵动，跟在叶子枫身边的她淑女了很多，脸上红晕始终在，却丢了敢于直视对方的目光，只偶尔看叶子枫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
显然，不经意间，没了初吻的她正置身少女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
不知何时起，她喜欢上了这个到秦家村不久的少年，喜欢和对方说话，喜欢对方看她的眼神，喜欢对方始终淡然微笑的表情，喜欢对方永远干净整齐的着装，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似对这个男人很熟悉，一见面就想凑上前，只要离开就心里空落落。
“淮茹，晚上到我家吃饭吗？”
“好啊！...额，还是不了，子枫哥哥，我妈让我晚上早点回去，说我家要来人。”
“这样啊，那好吧。”
叶子枫也不在意，只是嘲讽的看了一眼远方。
... ...
晚饭前，秦家。
“我不同意！”秦淮茹再也控制不住，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所谓客人，胸口因为气愤而急速起伏。
“淮茹呀。”媒婆脸上稍微一僵，接着便重新戴上笑容。
“你还小，所以不懂，我跟你说，婶子给你说的这家可是好人家，你去了就是享福的。”
“那我也不同意！我们家现在有地，我在秦家村过的也不差！”
更别说这里还有她喜欢的人，当然，这个没必要跟媒婆说，只是，子枫哥哥什么时候才来她家提亲啊？
都亲了人家了，子枫哥哥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吧？
“淮茹，农村怎么能和城里比呢？我跟你说，东旭可是好孩子，有工作，孝顺，待人温和有礼，而且贾家也就母子俩，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只要你过了门，生孩子有婆婆帮你带，花钱有东旭给你挣，不用伺候公公，还没妯娌矛盾，这可是顶好的婚事！”
媒婆不在意秦淮茹的态度，同意更好，不同意也没什么，只要说通秦家父母就行，这些话表面是说给秦淮茹，实际上更是给秦父秦母听。
“而且呀，贾家说了，只要结婚，他们家会给新娘添一台缝纫机，还会给5块钱彩礼！”
“嗤，贾家这么好，那你怎么不给你闺女留着？算了，我懒得跟你讲，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不嫁！”
不用秦父秦母开口，秦淮茹就直接嗤笑出声，干脆利索的打断了她。
“淮茹。”媒婆皱起眉，转而看向秦母。
“淮茹妈，淮茹小不懂事，你们总能分清好赖吧？农村现在是不错，可政策这事谁说得准？古往今来就没有农村比城里好的时候，淮茹条件这么好，你们忍心让她嫁给个泥腿子，天天跟着下地干活吗？”
“这...”
不光秦母，就连秦父都开始犹豫。
农村日子和以前比肯定是好了不少，但想吃饱过好，那也得靠自己努力，看天吃饭的生活，谁能说的准？
倒还真的是不如城里，有工作就旱涝保收，闺女也不用下地干活。
“她婶子，那个贾家真的这么好？”
“那当然！这我还能骗你们吗？”媒婆一见有希望，立马拍胸口打包票。
“得了吧，你少在这骗我妈没见识，还缝纫机，彩礼5块？很多吗？”
秦淮茹插话，瞥了媒婆一眼后骄傲的抬起头，指着自己身上的布拉吉。
“知道这是什么吗？布拉吉！国外进口高档的那种，一件就顶一台缝纫机！”
“不可能！”
“没见识就没见识，急着否认啥？不信你自己回城里到商场瞧瞧，还贾家的好日子，一台缝纫机都让你这么夸，找的又你这种没见识的媒婆，我看贾家也就那样！5块钱彩礼，你看不起谁呢？”
不远处的纯木房间中，叶子枫靠在床头，扯着嘴角失声轻笑，这秦淮茹，不管怎么变都那么喜欢显摆。
好在没进城的她还有少女单纯，羞涩也不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回味的咂咂嘴，慢慢站起身，出门，向秦家走去。
玩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正式提亲，采摘下这朵白莲花喽。
... ...
当叶子枫出场，媒婆就直接退缩，她不瞎，叶子枫身上的气质就不是她能惹起的人，根本抵挡不住叶子枫眼中的戏谑与嘲讽。
当媒婆走后，秦母不断在叶子枫和秦淮茹之间打量。
叶子枫淡然，秦淮茹却一改之前的伶牙俐齿，低头红着脸不说话。
“小叶，你和淮茹？”
“嗯，叔叔阿姨，我喜欢淮茹，愿意娶她，彩礼你们说，多少都行，不用担心我掏不起，1万、2万都可以。”
“...”
“而且淮茹嫁给我，我可以在秦家村继续盖房，她要是想去城里住，我在城里也有房，不怕没地方住。”
“...”
“只要淮茹想要，只要我有，我都给她。”
“...”
仿佛独角戏，秦父秦母就那么瞪大双眼，看着叶子枫表演。
“爸，妈，你们说话呀，子枫哥哥还在等着呢！”
“...”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同时摇头，闺女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叶，你找媒人上门吧。”
... ...
一个月后。
踩着秋日的金黄，叶子枫和秦淮茹站在纯原木打造的宅子里。
秦父秦母端坐高台，院子里摆满了酒席，秦家村老少齐聚一堂。
秦淮茹一身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双手交叠腹前，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洋溢的幸福喜悦。
“吉时已到，笙箫引凤，鼓乐迎宾！”
角落和后方传来声乐声，也响起了鞭炮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年，婚礼还没有制式化，传统习俗依然充斥着市场，也是人们心中最合理，最正统的仪式。
有媒妁之言，有父母之命，有天地和亲人见证。
跪拜之礼，在这一刻尤为神圣。
酒席结束，叶子枫带着淡淡酒气，推开房门，秤杆挑盖头，灯下看美人。
饮完合卺酒，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床榻，反而拉着娇羞的秦淮茹走向专门留出的阳台。
二层木屋，主卧也在二楼，视线扫过院子，将秦家村一览无遗。
天边还残留着一丝落日余晖，秦家村却已经沿着房屋、道路，点起了一盏盏灯笼。
仔细看，就连树上都系满红绸。
叶子枫侧身来到秦淮茹身后，抱着她纤细腰肢，下巴放在佳人肩头，嘴角贴近耳垂。
“淮茹，喜欢吗？我送你十里红妆，换你一生挚爱。”
“子枫哥哥...”
秦淮茹拼命眨眼睛，不想让眼中的雾气模糊视线，她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将这一幕永远记在心中。
“没关系，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看。”
“嗯，谢谢你，子枫哥哥，我，我喜欢！”
从没有哪一刻秦淮茹会感到如此幸福，她只是一个农村姑娘，叶子枫却这般待她。
真的很开心，但又有些惶恐，她怕承担不起，更怕这是一场梦，醒后就烟消云散。
踌躇间，最后一抹阳光也彻底消失在天际。
叶子枫悄然熄灭房间内的灯光，黑雾笼罩，阳台彻底和夜色融为一体，无人能看清。
嘴角轻触，又含住耳垂，温热的气息在秦淮茹耳畔徘徊，让她下意识抓紧身前的栏杆，支撑开始发软的身体。
“淮茹，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呢。”
“子枫哥哥...”
少女不经人事，秦淮茹茫然不知所措。
“没关系，我陪你欣赏风景，你陪我共度良宵。”
“...好。”
舍不得丢掉眼前的美景，何况今天还是他们的婚礼，秦淮茹虽然有点不明白叶子枫的话，可还是应了下来。
一边看着远处村中的灯笼和红妆，一边感受着身上的陌生滋味，渐渐的，雾气重新充满眼眶，眼角也泛红，娇媚不已。
“子枫哥哥...”
眉间轻蹙，红唇半咬，向身后的叶子枫求救。
“嗯，我在。”
叶子枫放下秦淮茹的红裙，将她抱紧，闻声吻上转过头的红唇。
闷哼后，秦淮茹眼角终滑下泪水，滴落在地，溅起尘埃。
就像少女一般，原本的单纯，这一刻也被墨迹沾染，再回不到从前。
片刻后，望着娇艳欲滴的面孔，叶子枫唇角勾起。
在秦淮茹疑惑的眼神中，笑着开口。
“淮茹，海棠花开，终有离别，但无论你曾经怎么样，我来了，就会驱散你的凛冬，让你春暖花开后，再无神殇。”
“子枫哥哥，我不懂。”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跟着我，只需要开心活着就好，不用在意任何人，任何事。”
“哦，子枫哥哥，谢谢你，淮茹愿意跟着你，一直都愿意！”
尽管不解，可秦淮茹也没有追问，并且很快她甚至没有了思考的念头，只能紧紧按着扶手，不时迷糊转头接受叶子枫的亲吻。
风吹过枝头，叶子枫也抬眸轻笑。
秦淮茹，就不给她曾经的记忆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他护的住，少女满心满眼都是他，不再有悲伤和痛苦，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