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上次护送我的那位道友。”
古夜面露微笑，身位下移，又贴近了水面一点距离，“本以为这次可能会唤来黄泉守护兽一族的其他强者。”
“阴界各界的黄泉眼都有吾族的一位强者专门守护，每一百万年一轮换，今正值吾守护阴墟的这口黄泉眼。”
形似巨头古鲸的黄泉守护兽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
古夜心中一动。
这黄泉守护兽一族的成员数量，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稀少。
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一族或许是阴界一股极为强大的潜在力量。
幸运的是，大月鬼古祖曾说过，黄泉守护兽一族毕生都不会踏出黄泉一步，否则的话，绝对有动摇整个大世格局的能力。
“你身上的这股帝威……莫非已经成帝了？”
黄泉守护兽只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如同汪洋中的一座孤岛，两只眼眸如若世上最纯净的湖泊，此刻闪烁起一丝疑惑的光泽。
“前不久侥幸渡过了帝劫。”
古夜点了点头。
“前不久……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成帝，惊起了天道钟声三千响，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吾族亦有感，原来那个人是你。”
黄泉守护兽审视着上空这个气质出尘的白发青年，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上次初见，它便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不凡，帝境之下罕有敌手，但绝没想到后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帝。
现今细究骨龄，它更是惊奇地发现，古夜的年纪尚不到五百，且看不出任何轮回印记。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未经轮回的不到五百岁的成帝者。
哪怕没有走出过黄泉，它也完全能想象出来，古夜成帝后，九天十地产生了多么大的震动。
对此。
古夜只是微微一笑。
他对黄泉守护兽一族，心中也充满了好奇，拱手道：“在下古夜，上次来去匆匆，未曾问及道友名讳，实属遗憾。”
“吾族无姓氏，长辈赐名为牙奴，因吾生来便可咬断连绵山岭。”
黄泉守护兽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亮出了那一排排锐利的剑齿。
“生来便可咬断连绵山岭……”
听到这句话，纵以古夜的定性，也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两下。
这一族的天赋还真是羡煞旁人啊！
寿元漫长也就罢了，生来便拥有如此令人敬畏的体魄。
“那在下便斗胆称呼一声牙奴兄了。”
古夜压下心中的波澜，又一次拱了拱手，“今日再唤来牙奴兄，亦是有事相求，不知牙奴兄可否再行个方便。”
“你持有吾族信物，自是可以应允。”
牙奴看了一眼那枚黄金铃铛，道：“此番你可再要去那黄泉河畔？”
“非也。”
古夜摇了摇头，“此番在下并不去黄泉河畔，而是想在这黄泉中找一样东西。”
“寻物？何物？”
牙奴疑惑问道。
“一个小瓶子。”
古夜回道。
“一个小瓶子？多大的瓶子？长什么模样？”
牙奴目露讶异之色，“你可知黄泉有多大？莫说寻一个小瓶子，哪怕寻一颗陨星，也比大海捞针还难。”
说实在的，古夜也不知那瓶子有多大，长什么模样，道祖并没有留下相关的留影。
但他手上有六道仙符，可以感应到原主的所在。
到了阴界之后，这种感应便出现了，虽然很模糊，但至少能明确大致的方位。
“在下知晓黄泉广大，了无尽头，但在下有一物可略作感应，于黄泉中寻觅，至少方向不会错漏。”
古夜道：“其实，在下独自便可在黄泉行走，只是素闻黄泉凶险，实在不敢托大。”
“黄泉的确存在诸多不为人知的凶险，若过往岁月踏入黄泉再未走出的那些成帝者有你这份谨慎，也不会埋葬在那里。”
牙奴颇为欣赏这位‘老熟人’的小心和坦诚，于是乎答应下来，“罢了，久守于此地，吾亦有些乏了，便随你走上一趟好了，你既不惧黄泉水，那便上我头顶来。”
“多谢！”
古夜面露感激，一脚踏出，便是落座于这尊庞然大物的头顶。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水浪溅荡，牙奴缓缓潜入水下。
古夜也在这时身躯炁化，任由人人敬而远之的黄泉水沾体，不伤分毫。
“嘶……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炁化神明体？”
感受到头顶之人的变化后，牙奴翁声开口，语调起伏剧烈，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之事。
“正是。”
古夜颔首。
相传，黄泉守护兽一族与黄泉同生。
这般古老的种族，能认出炁化神明体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怪物，天资绝顶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此等福缘，能得到炁化神明体的传承。”
牙奴言语中满含羡慕之意。
然而接下来古夜的一句话，却给它本就激荡的内心又来上了一记重锤。
“在下并未得到过炁化神明体的传承，而是自行推演而出。”
古夜道。
当初，他也是和敖武这么说的。
而今，牙奴的表现和当初的敖武并无二致，亦是陷入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
“所以，在下对炁化神明体古来的传承序列并不太清楚，更不知炁化神明体的开创者是谁，此为在下心中长久未解之惑，不知牙奴兄可知这炁化神明体的来历？”
紧接着，古夜主动打破了这种沉默，反问道。
“炁化神明体传承古老，并非诞生于黄泉地界，吾族也不甚清楚何人开创，但吾族的一位长辈倒是亲眼见过另一位炁化神明体的修行者。”
牙奴道。
“哦？何人？”
古夜好奇那人的身份，“可是那位共工氏初祖？”
除了他之外，历史上最后一位炁化神明体的修行者便是共工氏初祖。
黄泉守护兽一族寿元漫长，或许真的存在从蒙昧纪元末期存活下来的古老存在，见过共工氏初祖也是有可能的。
“并非共工氏初祖。”
牙奴否认道：“共工氏自认司掌天下水系的主神，曾试图染指黄泉九幽而不成，从此便被禁止踏入黄泉九幽，下这个禁令的并非是吾族，而是颛顼，吾族和共工氏并无太多交集。”
“若非共工氏初祖，那为何人？”
古夜愈发好奇。
“伏羲。”
牙奴道出了两个字。
“天皇氏伏羲？”
古夜心头一震，“牙奴兄是说，你族有长辈曾与伏羲氏同代，且现今还存世？”
准确来说，五帝时代只能算是后蒙昧纪元的末期。
而伏羲氏可是后蒙昧纪元的开启者，承接着中蒙昧纪元的黑暗时代，世上真的有人能从那个时期活到现世么？
“这并非什么奇怪之事，吾族与黄泉同生，神火可得黄泉水滋养，又常沉眠，此为吾族寿元悠长之因。”
牙奴道：“吾口中的那位长辈从太古开年至今，仅仅苏醒了两次，每次不过百载，它老人家活跃于蒙昧纪元后期，不仅见过伏羲，还载着伏羲畅游黄河，发现了传说中的河图洛书，相助其划定了阴界轮回。”
“河图洛书！”
听到这几个字眼，古夜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隐藏于体内的泥神石板。
泥神石板的另一个名号，便是河图洛书。
此物之谜至今未能完全解开，青牛祖师只言有推演之效，却不知具体用法。
倘若牙奴所言为真，黄泉守护兽一族的那位强者是和伏羲氏一同发现的泥神石板，或许从其口中，能多解开泥神石板的一些秘密。
但古夜心中依旧存在着极深的顾虑。
泥神石板乃是他能够从微末中崛起的最大助力，也是他身上最大的隐秘。
当世知晓此物存在于他手上之人，除了自己，仅有龙公和青牛祖师二人。
他不想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隐秘。
“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拥有至尊的实力之前，不能去找牙奴兄的那位长辈。”
古夜暗自盘算。
世上真有这般古老的存在，诞生的年代比阴间五巨头和共工氏初祖都要更早。
这样的人物，说没有至尊境的实力，他是万万不信的。
“原来伏羲氏也修行了炁化神明体。”
片刻后，古夜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可是扫平无明黑暗之人，带领世间万族走出中蒙昧纪元的迷惘之后，伏羲氏在世间的信仰达到了顶峰，那是真正的集众生信仰于一身。”
“吾族的那位长辈曾言，那个时候的伏羲氏虽未飞升成仙，仍驻足于帝境十二重楼，但已然称得上仙人住世，万法俱通。”
“实际上，历经中蒙昧纪元的漫长无明黑暗之后，前代留下的传承已所剩无几，后世诸法大部分都是出自伏羲氏之手。”
说起伏羲氏，牙奴言语中充满了敬佩。
同时，它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炁化神明体是个例外，相传诞生于原始神魔最鼎盛的时代，不知开创者是谁，但在吾看来，炁化神明体可能诞生于更加古早的时期，甚至有可能源自天外。”
“源自天外……”
这一点可能性，古夜倒是也想过。
原始神魔最鼎盛的时代，指的自然是前蒙昧纪元。
那个时候，建木依旧屹立在这茫茫世间，是强大的神魔们通往天外仙道彼岸的途径。
既能通过建木去往天外，那或许也会有一些东西从天外传回来。
炁化神明体传自天外，并非无稽之谈。
不过，炁化神明体的源头在何处，只是古夜心中的一个疑惑，更多是好奇，并非一定得解开。
从牙奴这里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他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细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