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提灯女
“说说吧，有谁看到孟辉在死之前做了什么？”
林业像审问犯人一样问着这群人。
一群人没人敢说话，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
孟辉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跟何英的死状相同，触发了鬼的规律，被鬼杀死了。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但对于那只鬼，林业还是一筹莫展，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掌握。
十五个人，拍卖行里死了两个，永昼村死了两个，现在只剩十一个了，其中还包括两名驭鬼者。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一定会死的。”
队伍里仅剩的一名女性唐燕此刻面如死灰，不住地低声喃喃着要放弃。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面色沉痛，绝望的表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付云琦也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迷茫。
林业站在一旁，紧锁着眉头，试图从两个人的死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真是奇怪，祖祠都没人来祭拜，这村里人真是没良心，连自己的根都忘了！”
王闲一边在祠堂里东翻西找，一边抱怨着，想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恐惧。
这话传到林业耳朵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似乎给了他启发。
“祭拜！”
林业猛拍了一下双手，众人都被惊得看向他。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是祠堂，那祭拜就是祠堂里最常见的动作。而作为祭拜方式之一的跪拜，需要两只膝盖着地，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两具尸体都没了髌骨。
“付云琦，来。”
林业直接招呼付云琦过来，想要验证猜想，付云琦是最好的人选，不，鬼选，
异类的身份让他拥有了不会死的特性，只要不是意识上的抹除，他都能抗下来然后自然恢复。
付云琦疑惑地走了过来，林业右臂勾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着。
付云琦听着林业的话，瞳孔放大，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样真的行吗？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付云琦有些怀疑林业是在坑他，如果林业猜想错误，或者出现了纰漏，那世界上很可能就再也没有付云琦，有的就只是一个长着付云琦模样的鬼。
“应该没有问题，而且你已经是鬼了，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到这，付云琦更觉得林业是在坑自己了，就因为自己是只好鬼，他觉得自己好欺负。
“放心吧，没有人比我更懂鬼。”
林业安抚道，心里还在想，这小子还是挺难忽悠的。
“那好吧，我试试。”
付云琦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准备按照林业说的去做。
“咚”地一声，付云琦直接跪在了祠堂的地砖上。
王闲在旁边偷瞄着林业和付云琦说话，又勾肩搭背的说着悄悄话，早就心痒难耐，想要听听他俩在说什么。
可是下一刻，付云琦突然跪在地上，王闲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卧槽？林业这么有本事？让鬼给他下跪？”
王闲没忍住爆了粗口，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太过震撼。
听到王闲的话，付云琦顿时感觉很羞耻，自己怎么就听了林业的话呢？
“别发愣，注意我刚刚说的。”
林业喝道，不能因为付云琦的分心坏了大事。
随着付云琦的跪地，一抹红光缓慢地在占据他的双眼，那个披着破旧戏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身影也出现在付云琦的意识里。
“向提灯女祈愿吧！”
声音凭空出现，明明那个鬼东西没有开口，却还是发出了声音。
意识中，付云琦抬头看向那个身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枯瘦、溃烂，甚至还有白色的蛆虫在脸上蠕动、掉落，眼睛以下的部位已经彻底腐烂，露出骇人的白骨。
那双眼睛充满了怨毒，仇恨，紧紧地盯着付云琦，似乎是想把付云琦千刀万剐。
“向提灯女祈愿吧！”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断冲击着付云琦的意识，蛊惑着他许下愿望。
外界，在林业的眼中，付云琦的双眼都在冒着红光，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林业直接踹了他一脚，意识中的付云琦顿时感觉到一股猛烈的震动。
对了！自己是在引鬼，差点就着了道了！
虽然是在意识中，但是付云琦还是觉得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这个自称提灯女的鬼，在不知不觉间就蛊惑了自己，差点迷失了心智。
溺死鬼的能力发动，付云琦的嘴里突然吐出一股腥臭浑浊的水，像是什么东西在水中浸泡的腐烂了一样，让人光是闻一闻都要作呕。
紧接着，付云琦的整个脑袋甚至全身都渗出那恶心的水，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浑浊的小水坑。
意识中的付云琦也在不断地吐着，那水好像怎么都吐不完，但反倒让他意识清醒了一些。
林业在旁边观察着，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猜想在进行，付云琦没有被那只鬼杀死，现在两只鬼正在进行无声地对抗着，应该很快就能分出胜负。
时间缓缓流逝，祠堂内的空气和墙壁都变得湿润，像是被水浸泡过，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腐臭味，连付云琦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已经被渗出的水淹没。
两分钟，林业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刚刚又过去了两分钟。
“该结束了。”林业喃喃道。
果然，地上的积水开始慢慢被收回，付云琦眼睛里的红光也已经完全消散，随后就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检查着自身，想看看身上的关节和膝盖的情况，确认没事之后才看向了林业。
然而，躲在角落里观察的那群普通人早就被吓懵了，吐出的水、恶心的腐臭，他们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这付云琦已经不是人了吧！
愣了好一会，直到腐臭的味道填满了口鼻，他们才想起来，忍不住地干呕。
付云琦脸色凝重，如果不是林业提前想好了应对方案，以这只鬼针对意识的袭击，就算自己是鬼恐怕也抗不下来。
“提灯女。”
付云琦心有余悸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提灯女？那个被挖去髌骨，毒哑嗓子，钉在十字架上的？”
付云琦愣住，“不是，你又懂了？”
“在民俗中了解过，提灯女是农村选中的女孩，挖去髌骨，毒哑嗓子，全身打上桃木钉，钉在十字架上。身上应该还披着戏服，手里提着红灯笼。”
“卧槽，神了！刚刚那只鬼就是这个模样！”
付云琦惊呼，明明是自己在引鬼，但林业却准确地说出了那只鬼的模样。
“那有没有看到沙漏？”林业又问。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提灯女正面对抗，拍卖行只要沙漏，拿到沙漏就可以离开。提灯女能力不明，意识类袭击的鬼又是最难缠的一种，林业不想跟它对上。
“没看到那个沙漏，那间戏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把它的全身都遮起来了，很多细节都看不到。”
“怎么才能找到那只鬼？”
林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提灯女的袭击针对意识，但不代表它没有本体，或许只有找到它的本体，才能进一步找到沙漏的线索。
如今可以确定，只有通过跪地才能见到提灯女，但是跪下就会触发规律，虽然引来了提灯女，但同时也会被袭击。
民俗中，提灯女是邪仙，村民来跪拜提灯女，向她祈愿，并且会想办法让提灯女流泪。有一种说法是：“提灯女哭，有好运来扑。”
只要提灯女在你许愿之后哭了，你的愿望就能实现，只是农村迷信的说法。
愚昧的村民坚信提灯女能实现愿望，能带来好运。可他们不知道，那句话还有后半句：“好运来扑，你没命享福。”
提灯女是邪仙，表面上能帮你实现愿望，但是在背地里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取走代价，而在这里，这个代价就是生命！
提灯女倒是有点像许愿鬼，但是应该没有许愿鬼的恐怖程度高。不过它有自己独特的规律，不会被自身的规则过多束缚。
只有跪地才能看见的提灯女，在意识上蛊惑你向它许愿。
然而，提灯女明确的杀人规律并非跪地，付云琦刚刚已经满足了跪地的条件，但是并没有像何英孟辉那样关节断裂，髌骨被挖。
所以何英两人一定还做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才会被提灯女杀死。
林业很快就分析出了关键所在，眼下沙漏没有任何线索，只出现了一只鬼。
显然，拍卖行不会给出无价值的信息。整个永昼村，只有这只鬼没被探索过，沙漏一定就在提灯女的身上！
目前最难的问题是怎样让提灯女呈现在现实，如果一直让它在意识中出现，那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个沙漏。
时间来到第三天。林业冥想了一晚上，发现了一个问题：提灯女一直在蛊惑付云琦向他许愿，但付云琦并未照做，而是动用溺死鬼的能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所以可能这个愿望是关键，何英与孟辉两人或许就是许下愿望，所以才被提灯女杀死。
然而，这个猜想也需要实验证明。这一次付云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昨天那一次对抗足足持续了五分钟，他的意识差点就被提灯女蛊惑抹杀，这次说什么他也不愿意了。
“王闲，你来一下。”林业只好找王闲。
说实话，林业对王闲的印象还不错，选他做实验对象也是想磨练一下他的心性。如果王闲能在面对厉鬼时有出色的表现，林业会考虑帮助他成为驭鬼者，做自己的小弟兼队友。
“哎，林业小哥，你说。”
自从知道林业掌握灵异力量，王闲就不敢再像一开始那样随意，跟林业说话都是敬畏有加，畏畏缩缩的。
“我会在你身上种下一个小型诅咒，但是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送死。这个诅咒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意识，让你不会被那只鬼瞬间杀死。”
“我想让你再引出那只鬼，让那只鬼出现在现实，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拍卖行要的那个沙漏。另外，付云琦也会在关键时刻动用他的能力，尽量让你恢复清醒。”
“但无论是我还是付云琦，都不能绝对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表现出色，我会帮助你成为驭鬼者，就是像我这样的掌握灵异力量的人。你考虑一下，我不强求你一定要答应，你不答应我也会另找办法的。”
王闲听完林业说的，明显陷入了纠结。
他骨子里是疯狂的，很快就接受了鬼的存在，在被拍卖行强行拉入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恐惧，反而更激起了他探索灵异并试图掌握灵异的想法。
但是他什么都不懂，空有热情和胆量，是不足以支撑他掌握灵异的，说不定哪天他就死在了探索灵异的路上。不过现在林业给了自己机会，愿意成为自己的引路人，还说可以帮助他掌握灵异力量，这让他感到心动。
“代价是什么？”王闲的声音有些颤抖。
“生命。”
林业并不打算欺骗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自己也不过是看王闲有成为驭鬼者的潜质，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王闲能不能成功活下来先不说，普通人面对厉鬼已经是九死一生，就算有两位驭鬼者提供保护，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可言喻。
果然，尽管王闲已经猜到了，但听林业亲口说出，还是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不管是现在的引鬼，还是掌握灵异力量，成为林业那样的驭鬼者，要付出的代价都是生命。
“生命......生命......”
王闲像是一下丢了魂，整个人被掏空似的瘫坐在地上。
林业和付云琦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只有鬼才能对抗鬼，人只有掌握了鬼的力量，才能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大概过了五分钟，王闲面容憔悴，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感觉一下苍老了很多。
“我想好了。”
王闲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那现在就开始吧。”林业并没有多说。
这五分钟里，王闲面对的是自己内心，他有多挣扎、犹豫、痛苦，那都是他的事，林业只看最后的结果。
“王闲！”
林业一声怒喝。
王闲猛然抬头看向林业的脸，却发现，林业的那双眼睛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没有眼球，没有瞳孔，只有两边空洞的眼白，居于其中的，赫然是两个“奠”字！
王闲刚想叫出声，然而，他的脑海和意识，全都被奠字占据，像是有无数个人在他的脑子里低声吟诵着“奠”字。
不止是意识，王闲的全身，从手臂开始，黑压压的奠字很快就布满了他的全身，像是被蚁群吞噬了。
“王闲，从现在开始不可以说任何一个字，除了等下要交待你说的愿望。无论你多痛苦都只能喊叫，唯独不能说话，否则神仙难救。”
王闲听懂了林业的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说实话，林业还是第一次把之前的猜想用作实践。奠字覆盖双眼，让对视的人直接承受奠鬼本体的诅咒，同时这种诅咒也可以作为另类的保护。
只要不说出奠字或者能承受住被一直放大的求死欲，人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效果如何，就要看王闲了。
“你听好，等会我会让你跪倒在地，膝盖着地就是那只鬼的规律，你触发了规律就会引来鬼的袭击。”
听到这句话，王闲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怕吗？当然怕。面对厉鬼，没有谁敢说不怕，驭鬼者也不行。
“那只鬼会出现在你的意识里，蛊惑你向他祈愿。而我，要你许下‘希望提灯女降临现实’这个愿望。”
“如果没猜错的话，许愿就是触发必死灵异的关键。当你许下愿望，他就会试图杀死你的意识，但是有我的诅咒在保护你，不会让你轻易被杀死。”
“此外，还有付云琦在旁边，如果我的诅咒处于劣势，他会用溺死鬼的能力尝试把你的意识拉回来。”
“整个计划就是这样，如果你听懂了，就点头，没听懂就摇头。”
王闲狠狠地点了点头。
整个计划很简单，但有时候往往就是这种简单的计划才更容易奏效。绝大多数鬼没有智慧，都是凭着本能在行事，而且受限于自身规则。
看起来简单粗暴的计划，实施起来有时候更顺利，就比如小杨关押敲门鬼，就是用了最简单的门口挖坑设置陷阱的方法。
就这么一个漏洞百出方案，成功解决了列为民国七老之一的罗文松。虽然是被肢解过大多数灵异的版本，但也足以说明一切。
“当你跪地的那一刻，计划正式开始。”
林业表情凝重，因为他也不知道用这种方法能不能让提灯女在现实中呈现。但是值得尝试，就价值而论，一个普通人的命换来一个可能关押厉鬼的机会，这太值得了，连总部也不会对自己的决策有意见。
大概过了半分钟，王闲紧闭着双眼，跪在了地上。
随着他的膝盖着地，提灯女再次降临在王闲的意识中。
占据双眼的红光，枯瘦腐烂的面庞，破旧的戏服，悬挂的灯笼，蠕动的蛆虫，还有那标志性的犹如恶魔的低语：
“向提灯女祈愿吧！”
意识中的王闲根本不敢面对眼前这可怕的一幕，把双眼都紧闭起来。但是下一秒他有想到林业的计划，于是又强迫自己睁开眼面对。
“向提灯女祈愿吧！”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响起，还有脑子那强制出现的奠字，王闲感觉自己的头要爆炸了，他真想大声地咆哮，宣泄自己的恐惧。
“我的愿望是，提灯女降临在现实。”
最终还是微弱的理智战胜了疯狂，王闲轻声说出了林业交待自己许下的愿望。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提灯女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朝着意识中的王闲靠近，两盏血红色灯笼发出的光也越来越两，几乎要滴出血来。
刚刚的许愿似乎并没有作用，提灯女还在朝着自己逼近。
“林业，你猜错了，我要死了。”
这是王闲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提灯女没有降临现实，她仍要杀死王闲。
脑海里的奠字突然剧烈的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
倏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
“王闲，做的不错，接下来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