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媞不再说话，而是安静地等待孟景析自己说下去。
“我之所以一直没表明看法，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在多想，另一方面是，我确实不敢得罪她。”
“当我第一次在这场比赛中见到立夏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坐拥百万粉丝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受罪。”
“况且她身体不好，据说常年卧病在床，连外出都很少，怎么可能为了点奖金就出来拼命。”
“她很有钱？”顾媞问道。
“嗯，据说她家是做海运生意的，非常有钱，”孟景析说：“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服务器，当网上风头最紧时，炙夏论坛都能如常运行下去，也跟她厉害的管理方式有关系。”
“她的拥护者，换句话说，就是脑残粉特别多，多到大家都不敢私下议论她的八卦。不过，夏立夏这家伙也确实厉害，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的私生粉也没能找到她的住所，没能调查出她现实里的朋友。”
“这么看来，一个幽居深闺的大小姐，确实不太可能为了点奖金就出来比赛。”顾媞幽幽说道：“可我之前听她说，她是为了宣传自己的论坛和软件，才来的。”
“炙夏完全不用宣传，”孟景析言语笃定，“这论坛或许在你们普通人耳中并未听过，但对于我们这种亚文化爱好者，可是全球排行前十的根据地。”
这话孟景析倒没胡说，顾媞对于动漫游戏之类的咨询，仅停留在高中时和同学讨论的水平，距离上一次追新番，已经快10年了。
“唔，你这么说也是，我平时也只是看看网剧和综艺而已。”顾媞用肯定语气给予孟景析反馈，她的脉搏平稳，看上去并不是在撒谎的样子。
“是吧，所以你们这类人不了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论坛里面的一些帖子，即便是我和小褐这种宅男宅女，有时也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实在太深奥了。”
“所以这和‘立夏有问题’，有什么关系？”顾媞问道。
“首先，炙夏论坛有一个并没有放到明面上的规矩，就是不得将论坛宣传给不感兴趣的人，简而言之，就是那些人多少有些自负的情绪在身上，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不想看到论坛涌进一大批看热闹的人。”
“其次，论坛采取的是邀请制，只有老用户才能发出邀请，且每个Id都要经过内部审核，这也是孟景析厉害的地方，论坛里几乎所有人都是通过她亲自调查才被允许进入的，有人说立夏背后有审核团队，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谣言。”
“那家伙几乎是24小时挂在网上，你敢信？我和小褐曾经调查过炙夏论坛，有一次我们想把立夏的秘密作为一个夏日特辑，但在我俩轮番蹲守下，发现这家伙的账号居然24小时在线，而且不是挂机那种，是实打实的在线。”
“她几乎每个帖子都会看，连那种无脑的发牢骚帖子也会，甚至感兴趣的还会评论。有些使用者在表示自己遇到麻烦后，还会收到她的鼓励甚至礼物。”
“我们谁都不清楚她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地址，换句话说，那家伙保不齐在审核通过之前，就把每个申请者的电脑都翻了一遍。”
孟景析越说越激动，脸也离顾媞越来越近，顾媞觉得有些尴尬，下意识向后靠了靠说：“怎么感觉你把她描述神乎其神的，像个黑客一样。”
“不只是黑客，”孟景析闭上眼睛，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个坐在电脑前的盛夏，“她也给我发过站内消息，就在我俩连番蹲守她的那周，她叮嘱我们要注意身体，还给我们寄了一箱能量饮料，你说，能不可怕嘛！”
眼见面前这家伙音调越来越高，顾媞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你想把大家都叫来吗？”
“对不起对不起，”孟景析拿下顾媞的手说：“我太激动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因为她真的厉害，所以有很多拥护者，我们论坛的老用户都有自己的自设画像，而立夏的画像。”
“恶魔翅膀的小猫。”顾媞抢先答道。
“确切说是长着羊角与恶魔翅膀的不明生物，”孟景析纠正对方，“通常人们是不会换人设的，况且她还是古早的创始者。”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的那个立夏虽然了解对方，但了解的并不深……”顾媞低头思索，“因此她在给陈塘画图时，错误的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是的，她猜到陈塘不会告诉我们这种事，毕竟你们外人看见那东西也不会拉着别人说个没完。”孟景析说。
“要不是那天我恰巧看到，怕就不会露馅了。”
“怀疑不止有这些吧？”顾媞继续她的话术引导。
“确实，最初是源于刚看到她时的模样，立夏在网上气势很足，虽然我脑补过不少她私下待人的样子，但总觉得跟亲眼见到还是有差距的。”
“那你认为该是什么样子？”顾媞追问，试图通过对比找到些什么。
”嗯，首先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对周围人和事都不太关心那种。其次就是攻击性比较强，我是指打字时的态度。最后就是，她很可爱，但那种可爱，跟我亲眼见到还是有区别的。”
顾媞在心中大致描绘出了立夏的形象，这么看来，确实与她所接触的立夏在表情上有点区别。
“你之前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她，莫非是见过她本人？”顾媞问道。
问到这里，孟景析的心跳速度忽然变了，顾媞立刻明白现在到了问题关键所在。她严肃的盯着孟景析，一字一句说：“孟景析，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我们所认识的这位立夏，很大概率与这场比赛有关，你也知道这里死了不少人，没错，这就像你之前猜测的那样，玩家是真的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孟景析的心开始动摇，可她依旧像是顾虑着什么，继续保持缄默。
“也许你的决定，不仅能救了自己跟小褐，还能帮上我跟宋简，以及陈塘和伍泉，甚至那些无辜被困的玩家。”
“我知道了，”孟景析低下头，声音很轻的说：“我跟你说实话，但是请你不要逮捕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