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你说什么呢？”肖铭仿佛没听到一般。
“阿铭，我说和我走吧，一起去京师。我现在在京师已经摸熟了，你们过去很快就能适应。”林大壮有些急切的说道。
“这哪行，大壮，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但是我们现在过的也挺好的，本家的叔伯兄弟都住在这附近，平时有个事都能搭把手，京师太远了 ，我们就不折腾了。”
“阿铭，要是那些叔伯真的能搭把手，我想你们现在的日子过的不会这样……至少……”林大壮有些欲言又止的。
随着林大壮的话音刚落，肖铭的脸上浮现一丝痛楚。
过了许久，肖铭才有些伤感的说道：“是啊，但凡当初叔伯们能搭把手，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壮，你知道吗，本来我们家人都能好好的，偏偏我爹要去我叔家帮忙，我们想着平日里，大家关系处的也还行，也就没拦着，结果，我爹就这出去一趟，染上了疫病，我们求医问药的，捧着银子找大夫，都没人搭理。当时，娘说了，自家现在这个情况，孩子是不能在家呆了，想着就让翠翠带着孩子去叔叔家避避。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叔叔家连门都没开，就给我们撵走了。要知道我爹可是为了他们家跑前跑后才染上疫病的。”
肖铭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恨啊，大壮，我悔啊，要是当初不让爹去，爹就不会染上疫病，更不会连累的全家都得了疫病。这样我的两个孩子也许就还好好的，每天围着我叫爹。”
肖铭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林大壮上前无声的安慰着。
“我和娘他们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爹和孩子，我们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所以，在哪里都无所谓。”
“阿铭，发生这样的事，很抱歉。但是，做人不能活在以前，要向后看。小姑他们还需要你照顾，你要是一直这样，小姑他们心里也是担心你的，你让小姑他们怎么办？”
“姑父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我想他走的也不会安心，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那么小，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咱们大历国那么大，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东西，他们没有见过，没有吃过，你做爹的，就当是帮他们去看看，帮他们去吃吃，我记得小二最喜欢吃东西了，你……”
“大壮，你不要说了。留在这里挺好，我要看着我叔叔他们一家遭到报应……”
肖铭打断林大壮的话，恶狠狠的说道。
“阿铭……”
“大壮，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家里没有爹分呵斥声，没有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整个家都死沉沉的，我媳妇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到夜晚就哭，我娘呢，硬生生老了十多岁，身体也变得不好。凭什么我家变成现在这样？我叔叔家还想一家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哈哈，大壮你不知道报应来了，就在我家两个孩子去了以后，我叔叔家也没好过，先是被难民抢了一通，他们竟然好意思上门来求我们，借钱给他们……哈哈，真的是做梦。我这钱就是丢到河里去，也不会给他们的。后来，他们没得吃，就去外面抢，结果也不知道抢的谁家的，也赶上了疫病，你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开心……”
肖铭又哭又笑的。
“阿铭，你不要这样。”林大壮抱住肖铭有些瘦弱的身体。
“可惜了，他们偏偏赶上朝廷派来的高将军来赈灾，好命救了他们，不过他们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家子没钱，得了病身体也不好，哈哈——这都是报应，我每天都故意从他们面前走……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过的有多凄惨……大壮，看到他们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但是，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开心，我宁愿是我家没钱，去要饭，也不要现在这样，家不是家的……”
肖铭说着整个人都低沉下去。
林大壮也不言语，默默的陪着，没有人能共情别人的伤痛。
在痛苦面前，再多的语言都很苍白。
再多的话都显得无力。
共情这个东西，不是真的能感同身受的，每个人的点不一样，永远也不可能一样。
夜深了，肖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大壮，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林大壮摇了摇头，说：“怎么会，阿铭，你能和我说，就说明你还把我当兄弟，咱兄弟之间，那么客气做什么。”
“对，兄弟。”肖铭被这个词有些刺痛，可不是嘛，爹和叔叔是亲兄弟，结果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呵呵，说的再好听也没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大家都会趋凶避吉。
还不如林大壮呢，虽然是表亲，但是知道家里消息，第一时间赶回来，不说有用没用，单单是这份心，这个情，自己要领。
所以啊，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靠亲情维护的，而是靠感情维护的。
关系再亲，没得良心的还没有有人情的人来的好。
“阿铭，会好的，会好的。”林大壮也是个不善言辞的。
“我知道，大壮，今天和你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心里好多了，仿佛压在心里的石1头落了地。以前我怕我娘和媳妇心里难受，我一直没感说，自己压着，但是我发现啊，一直压着，一直压着，心里就越发的难受。家里的气氛更加的压抑。你说，是不是我的缘故？”
“阿铭，你不要想太多了，小姑他们很担心你。”
“我知道，大壮，也许你说的对，我应该朝后看了……”
“这样就对了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是啊，我错了，大壮。我错了，大壮。”肖铭笑笑，又哭了。
何必拿以前为难自己呢。
“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会好的。”林大壮拍了拍肖铭的肩膀说道。
“嗯。”肖铭拉着林大壮去睡了。
没办法，肖家现在的住的地方也就2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