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急于进行针灸，而是与灵萱一内一外的继续对话。
“此话怎讲？”
皇帝的声音从屏风里清晰地传了出来，但只能保证灵萱听得见，连站在外面的小太监都听不见。
“陛下，请您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下去。这个信念必须坚定不移，无论面临多大困难。”
“至于运气，就看灵福能否研究出相应的药方了。灵福来京城，与陛下见面的时机太晚了。”
灵萱再次说道，每次都感到非常遗憾。
皇帝想起自己当初给一个农家下达的圣旨，那是第一次给予农家的圣旨。
“如果在下达那道圣旨的时候，朕就召你进京，你会怎么样？”
皇帝问道。
灵萱愣了一下，禄公公小声提醒道：
“陛下给县主家的第一道圣旨，当时县主还在南山村呢。”
“啊，陛下，如果那时灵福进京，灵福敢请陛下脉吗？”
灵萱鼓起勇气说完，然后跪下不再开口。
这件事很现实，那时她与棣郡王的关系也只是交易，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不知道圣旨背后的事情。
屏风里一片安静。
“灵福，你可以开始了。”
皇帝说道。
“是，陛下。”
灵萱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全神贯注地将外界的一切干扰排除，集中的精力都在自己的手指之上。
她从酒碗里取出银针，铺在帕子上，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将银针一根根摆放整齐。
此时，灵萱眼前只有她所需的穴道，没有其他。
“禄公公，一刻钟后准备给陛下药浴。我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银针扎在陛下的各个穴道，一刻钟后再拔出。”
灵萱对皇帝嘱咐道。
“陛下，这段时间可能会很痛苦，您要忍住。”
灵萱又补充道。
“我知道了，你可以开始了。”
皇帝答道。
灵萱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力，将银针看似缓慢却迅疾而准确地扎入皇帝的穴道。
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人眼难以捕捉，出现在人眼中的就是陛下身上不断出现的银针。
汗珠瞬间出现，滴滴往下落，湿透了灵萱脚下的地板，形成一小摊水渍。
灵萱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全身心地专注在手上。
她轻捻慢拨，银针发出嗡鸣声。
皇帝此刻感受绝不美好。
咬着帕子的痕迹可见一斑，满头的汗珠也湿透了额角的鬓发。
禄公公想上前给皇帝擦汗，却被皇帝的眼神制止了，只能心疼地望着他。
痛苦过后，是无尽的舒适。
针灸过了一半，痛苦渐渐消退。
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从四肢百骸涌上来，流经全身经脉，最终汇聚在心脏。
灵萱停下手，但银针仍在震动。
秀美的身姿挺立在那里，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辛苦，
“禄公公，可以了。”
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这边下达命令。
一行太监鱼贯而入，放下东西后有序地离开。他们都是能够跟在皇帝身边的灵通之人，要想活得久，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巴和眼睛。
灵萱将拔下来的银针放进酒碗里，端着托盘缓慢后退至屏风旁，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萱儿！”
萧伯棣没想到灵萱会累成这样，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他顾不得此刻身处何地，上前将灵萱抱在怀里，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看到萧伯棣如此担心自己，灵萱笑得甜甜的，笑容很美好。萧伯棣的心情却不美好起来。
“怎么会累成这样，只是针灸而已。”
他曾经也经历过针灸。
“棣哥哥，这次不一样。我没有习武的天赋，没有内力，所以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灵萱回答道。
“那就坐下休息吧。”萧伯棣说。
“还不行，我考虑了一下，在给陛下针灸的同时，换副药方效果会更好。”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皇后吩咐一声，宫人立刻准备好。
灵萱虚弱地对皇后说：“娘娘，灵福失礼了。”
“没关系。”
皇后并不介意。只要能让皇帝好，就算延缓几年寿命，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事儿。而且，这个人还是棣郡王的未婚妻，她也非常喜欢。
“你赶紧休息一会，看你很累。”皇后说。
“娘娘，我先将药方写下来。今晚陛下就用这个药方，之前的药方等到针灸结束再说。如果陛下身体好转，那个药方还要再作调整。”灵萱说道。
皇后认真地听着，她与皇帝是少年夫妻，还有了儿女，情份自是不一般的。
“陛下平时还需注意什么？”皇后问道。
“尽量保持平和，少发脾气，房事上也要适量。”
灵萱最后一句话说得结巴，几乎是蚊子在叫，皇后险些没有听见。
一时间，她感到自己的脸红得发烫。
仔细地写下了自己琢磨好的方子。
“娘娘，请查阅这份药方。陛下在药浴之后会感到非常困倦，让他睡到自然醒就好。晚饭后，隔上两刻钟再给他服用此汤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先洗个澡。虽然现在天气暖和了，也别着凉。”
灵萱将药方呈上去，云婷双手接过，皇后娘娘伸出玉手拿过仔细查看。
“谢谢你，娘娘。灵福告退。”
“臣弟告退。”
萧伯棣追着灵萱也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皇后一人坐在那里，手中还捏着灵萱刚刚开好的药方。
“娘娘，要是早点遇见县主就好了。”
皇后长叹口气，心情沉重地说道，
“事情从来没有那么顺心如意。就算是在几年前，又能如何呢？若是灵萱没有与棣儿产生这样的关系，若是棣儿与寰儿没有从小就亲近，”
皇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假设和条件，否则世界上怎会有那么多的悲剧呢？
皇帝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睁开眼睛，发现皇后一直守在床边，不停地点着脑袋。
“涵儿。”
听到床上人的声音，皇后惊喜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皇帝，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
“陛下感觉如何？”她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