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奶娘，一会儿就直接随哀家去慈宁宫吧，若是差些什么，婉皇贵妃自会叫人送来的。”
“是吧，婉皇贵妃？”
柳浅浅专注地看着三皇子，听见太后的问话，也是轻轻用拇指抚着小小的拳头，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抽离，哪知道三皇子好似真的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就是不愿松开柳浅浅的手。
她当即鼻子有些泛酸，而后也是点了点头，几乎没有迟疑地妥协了，“简嬷嬷，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三皇子的东西，都送去慈宁宫吧。”
她有些心疼。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三皇子，又或是为了看不见的未来。
就好像一只大手，缓缓地落下，就这么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自信，直到揪紧她的心脏，有一股酸疼蔓延全身。
简嬷嬷刚要出声，就看见柳浅浅的目光稳稳地落在了她身上，当即也是红了眼眶，咬着牙应了，“是，娘娘。”
柳浅浅不急不缓的抚着三皇子的手背，嘴里也是轻声嘱咐着，“他平日里喜欢玩的那两册竹简和小鼓，叫人把边修圆了，仔细些，也一起送过去。”
简嬷嬷又是用力点了一下头，她在宫里这么些年，本已是心如止水的，很少有为了什么事情情绪波动，可是这一次，她就感觉自己的心绪被扯裂了一样，狠狠地揉搓着。
柳浅浅又何尝不是呢？
别人的隆宠，对她而言，只是糟粕罢了。
太后见她神情异样，不同于往日的风轻云淡，嘴角也是微微弯了一下，
“还是婉皇贵妃心细，”她慢慢地说着，似是无意地问道，“三皇子才这么大，就爱看竹简了？”
周嫔此刻也缓过了神，她向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既不能忍受柳浅浅的一帆风顺，自然也忍不了太后的高高在上，现在还看不清自己是个棋子的身份，那她也着实对不起她的姓氏了。
只不过，她也是第一回看到柳浅浅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呵，”周嫔发出一声轻笑，抬起手，挽了一下耳鬓的发丝，道，“还是皇贵妃娘娘会教人，三皇子如此年纪，就知道上进了，哎，二皇子作哥哥的，也是宫里人捧着书册读给他听的。”
柳浅浅此刻对太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敬重，对周嫔更是好感乏乏，闻言也是慢慢抬起了头，脸颊上的笑容尚在，只是在看向太后时，目光里多了一些冷意。
“太后也说了，这么大哪里就懂得看竹简？不过是垂落时，竹片相碰，有些清脆的响声，想来是三皇子觉得有趣，所以臣妾时常逗他玩罢了。”
柳浅浅亦是轻笑，“三皇子年幼，二皇子也才满月不久，若是不喜欢，周嫔可不要揠苗助长，免得江美人担心。”
她看了周嫔一眼，又是扬了眉，目光落在下座的江美人身上。
既然喜欢看戏，那就不如一起来演好了。
自从周嫔在太后面前得了眼，江美人的名字也是鲜少被提起的，此刻真的被人唤了一声，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她眼睛一转，又想到周嫔对她的诸多限制，目光落在柳浅浅身上，深看了一眼，而后也是缓缓说道，“是了，皇贵妃娘娘最懂为人母亲的心思了，二皇子毕竟还小，若是不喜欢，也是不着急了。”
柳浅浅微微弯了下嘴角，瞧瞧，宫里的人究竟哪个是真的笨呢？只要递了台阶，都会顺着往上走的。
就像周嫔面对太后一样，江美人对周嫔也是唯命是从的，可是这句话分明就是向着柳浅浅的。
周嫔不在意地瞥了江美人一眼，眼睛还是看着柳浅浅的，故作亲昵地朝太后靠近了一些，说着，“太后娘娘，你瞧皇贵妃说的，古人云，慈母多败儿，臣妾虽然不是二皇子的生母，可是也想着二皇子将来能出人头地的。”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她又是跟了一句，“哪怕做个闲散王爷，总不能落人口舌不是？”
郑大人站在殿中，感觉有些窒息。
几位皇子才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几位宫妃就已经说起了“将来”。
偏偏上座的人一句接着一句说着，没有了给他请退的机会。
郑大人看了一眼钦天监的房大人，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明明二十多的年岁，偏偏到哪都跟老僧入定一样，明明这边波澜迭起，他就好像没感觉似的。
他心底唾了一口，只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也学着房大人的样子，眯起眼睛，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一些。
太后缓缓“嗯”了一声，道，“你的心思，哀家都懂的，咱们大胤的皇子，将来定是个个文武双全的。”
周嫔得了太后的话，这才转头看向江美人，脸上的笑意更甚，“江美人想来也是太过挂念二皇子了，才会起了担心的心思，要是赶明有空，就来仙羽宫瞧瞧吧，虽说二皇子不爱看，可是宫人念的，他啊，还是听得挪不开眼的。”
江美人迎着周嫔的目光，话语也是不冷不热的，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竟是如此？妾怎么还听说前几日二皇子哭闹着不要听，周姐姐和奶娘还是硬着心肠，逼迫了他许久？”
柳浅浅微微一笑，道，“周嫔也是为了二皇子好，江美人还是别过多苛责，只不过，江美人到底也是二皇子的生母，要是不放心，平日里就多去仙羽宫走一走，看一看好了，周嫔，你说呢？”
前半句像是在帮着周嫔说话，可是末了话锋一转，竟是叫江美人多往仙羽宫去看看二皇子的。
毕竟江美人敢顺着她递的梯子爬，总要给些甜头的。
至于从前陷害的那档子事，暂且搁下好了，毕竟该吃的苦，江美人也吃到了，柳浅浅从头到尾都是不痛不痒，除了多跪了几次以外，也没什么损失。
柳浅浅转头，碰巧和江美人的目光碰上，她的嘴角勾了一下。
还不等周嫔说话，江美人就站起身，甚至还微微行了个礼，“皇贵妃说得是，妾往后一定多去看看二皇子，省的误会了周嫔娘娘。”
周嫔见两人一唱一和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随即看向太后。
太后似是察觉到了周嫔的目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再让几人把话继续下去了。
“好了。”
“今日是三皇子的弥月礼，怎么尽聊起了二皇子？后宫都是姐妹一家人，周嫔可不能如此宣兵夺主的。”
“魏嬷嬷，时候也不早了，三皇子抓阄的东西，都拿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