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边关传回和谈成功,停战五年的协议,墨南星便开始着手说服帝后,准备迎萧瑶入太子府的事宜。
这一夜坤宁宫内殿,帝后与太子屏退左右,密谈了一个时辰后,着人唤来太子府中太子妃及太子侧妃入殿,不知所为何事。只知第二日后,皇帝便下了赐婚圣旨,赐蓝羽阁肖洛瑶为太子侧妃。
朝堂与江湖联姻,此事实乃头一遭,朝臣知晓后,自是有不少直臣反对。墨南星便将肖洛瑶在与西楚停战一事上的贡献抛出,再派人暗地将自己酒后放纵的错处散布出去。如此一来,方打压下了不少谏言与流言。
时间仓促,为免兰州王家那边得知消息从中作梗,皇帝赐婚三日后墨南星便迎了萧瑶入太子府。
与此同时,因着萧瑶有孕,不宜张扬,故而墨启年与冷云卿亦选在同一日大婚,引开了不少注意。
萧瑶坐在太子府漪兰殿的婚床上,看着房内闪耀的红烛,心中默念道:“夫君,你会怪我吗?”回答她的是红烛噼里啪啦的声音。
夜深,墨南星回到房中,看着已经自行换下新娘装熟睡的人儿,凝视良久,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身倚在一旁的榻上,带着七分醉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墨南星睁眼望向空空的婚床,心中一急,腾地起身唤道,“瑶儿!”
萧瑶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梳妆,转头看见墨南星着急的神色,不解道:“殿下,怎么了?”
墨南星循声望去,走到镜前,望着镜中萧瑶从容清冷的容颜,轻舒了一口气,如实说道:“昨夜看见瑶儿静静地睡在婚床上,恍若梦境,早上醒来没有看见你,便以为一切都是孤的臆想。”
萧瑶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殿下,莫要忘了你我之间,只是一桩交易。若是殿下执意想要更多,那倒还不如将这一切看做一场梦,是梦,便终会有梦醒的一天。”
“瑶儿不必时时提醒孤,只是,交易约束的是人,而非心。心难自控,孤亦无法收放自如。孤只能答应瑶儿,会时时提醒自己对瑶儿待之以礼,至于其他,孤自己亦无能为力。”
萧瑶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劝君惜取眼前人。殿下是聪明人,定能明白其中真意。”
墨南星见她句句皆有意与自己撇清关系,心中虽是不悦,但亦知此事急不来,便也不与她争个高低,只落寞地走了出去,吩咐人传膳至太子妃的房中。
待萧瑶收拾妥当,太子领着她去与百里珊一起用早膳。
百里珊虽知太子今日带萧瑶前来必是有事交待,但还是拉着萧瑶的手叮嘱道:“瑶瑶,你如今身子重,若有什么需要的,差人来告诉我就行,我得空亦会常去漪兰殿寻你说话,你可莫要如此来回折腾。听到了没有?”
萧瑶笑着点头答应,一旁的墨南星闻言亦对百里珊有些捉摸不透。自从百里珊知道自己要迎萧瑶入府之后,对自己亦不像之前那般热络,便知她内心恐是介意的,只是见她对萧瑶这诸般关照的态度,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膳桌上,服侍太子的赵嬷嬷见新晋侧妃一会与太子妃百里珊笑谈,一会儿又顾自吃着,既不在旁伺候为太子布菜,亦丝毫不遵与太子同桌进食上的规矩,正欲上前提醒,却被太子的眼神制止。
待用完膳,太子方对太子妃以及近身服侍之人交待道:“孤喜欢的便是瑶侧妃这无拘无束的性情,是以府中这些规矩,她不愿遵守的,便随她去,还请太子妃、赵嬷嬷莫要因此拘管着她。”
百里珊心中对此并不意外,赵嬷嬷乃太子奶娘,在太子府的身份自是不一般,见太子如此纵容妃子,尤其还是一个大着肚子进府的妃子,心中自是不乐见。但想着太子新婚,估摸着新鲜劲还在,故也未多说便应了下来。
萧瑶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除了百里珊,她亦不准备与太子府其他人多打交道,故而只浅浅地谢了一声便作罢。
太子新婚,得以休沐三天,原本想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陪在萧瑶身边,但此时见萧瑶却是赖在百里珊处不肯回漪兰殿,知她有意避开与他单独相处,心中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走了。
看着太子在书房沉默发呆,近侍顾恕献上一计,听得墨南星眉开眼笑,直言妙计,大赏了顾恕。
于是,待萧瑶磨蹭到近午时方回到漪兰殿时,便看见墨南星正手执利剑,在院中一板一眼地教着顾子轩舞剑。
看见萧瑶进来,两人颇有默契地停下了手中招式。
“师姐,太子殿下剑法太厉害了,轩儿练了一上午,感觉进步了不少!”顾子轩虽说之前对墨南星的感觉不好,但男孩子,总是慕强的,在墨南星精美绝伦的剑招下,心生折服。
墨南星将佩剑扔给顾恕,亦走了过去,拍着顾子轩的肩膀道:“嗯,师弟天赋甚佳,若能勤学苦练,剑术上很快便能追上你师姐!”
萧瑶如何不知墨南星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见顾子轩的兴奋劲,实在不忍心制止他。再加上她身边之人,林少磊不善剑法,采薇虽剑术上乘,但终究是女子,顾子轩自小便与她及师父待在一处,没有男子从旁教导,萧瑶担心他今后长大了缺了些阳刚之气,故而她的内心一直是希望给子轩找一位男子教习武艺的。
原本,墨煜辰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如今,他已不在,墨南星是未来的帝王,他既有教导子轩的心思,于子轩而言,实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她亦不舍就此让子轩拒绝。
是以,她只得默许,认真地福了一福,客气地谢道:“如此,便多谢殿下的苦心了。”
墨南星抬手去扶她起身,语气有些无奈:“孤说了,你身子重,不必如此多礼。还有,你既已入府,便不要与孤再这般客气了!孤还是希望看到从前那个能与孤斗嘴的瑶儿。”
萧瑶苦笑了一声,怔然说道:“世事葱茏,物是人非,许多人与事,终究是无法回到从前的。”
午膳之时,墨南星提出了想收顾子轩为徒的想法,萧瑶看着顾子轩一脸期待,并未一口答应,“殿下,子轩能得您亲自教导自是他的荣幸,只是,您将即位,国事必定繁忙,哪里还有时间花在他的身上?”
墨南星何尝不知,只是他心中亦清楚,只有与她之间多些联系与牵绊,她才不至于对他越来越疏离。
“放心,只要孤有空,便会亲自督促他。孤没空的时候,亦会找孤的老师代为教习。”
“拜师乃是大事,尤其殿下身份特殊,轩儿年纪也大了,是以这件事,若是他自己和师父都同意,我亦没有意见。”萧瑶并未答应亦未回绝,决心顺其自然。
到了晚间,墨南星仍未有离开的意思,教子轩对弈几局后,便回到了萧瑶房中。
萧瑶微微蹙眉,就差直接下逐客令,“殿下今晚还要留宿?”
墨南星走在榻前坐下,“瑶儿见谅,这些时日孤夜夜难以安眠,唯有昨日,在瑶儿房中,睡了一个好觉。为了让孤有个好的状态登临大宝,这几日,便让我留宿在此行吗?孤保证,乖乖睡在这边榻上,绝不会打扰瑶儿。”
萧瑶闻言,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眯着眼望着他半晌,看到他眼眸中一汪清澈,倒也不知如何驳他,索性顾自躺下睡觉,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