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完全意识不到。
一个当大哥的，从小看着自己父亲下死手打两个弟弟是个什么感觉。
从一开始的觉得不妥到后来的无力，再到后来的冷漠。除了养成极其冷漠的性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这不，一听到有机会，二话不说就报名支援大西北去了。
棍子在空中挥下，而且落下的位置，是刘光福的脑袋。
刘光福整个人都吓傻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一动不敢动。
“住手！”
“光福！”
“嘭！”
王主任的暴喝声，刘光天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在过了几秒钟之后，就听到刘光福的嚎啕大哭声。
院内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在最后的关头，刘光天把刘光福往外拉了拉，刘海中的铁棍落了空。
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踉跄，他惊醒了。
他看到了王主任那张暴怒的脸，还有刘光天那充满恨意的眼睛以及刘光福恐惧的眼神。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在心里形成了一个词——糟了！
王主任气得浑身发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刘！海！中！”
“王主任……王主任……您……”刘海中整个人都懵了。
“你想说什么？怎么着，现在，你都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了？”
“不是……王主任，我这我这就是教育教育孩子。”刘海中试图狡辩。
“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王主任指着他手中的铁棍，因为刚才落空的原因，铁棍砸到了地上，直接就弯了：“你就是这么当爹的，你也忒狠了，你……”
王主任还想再说些什么，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拉，回头一看，她看到了一双倔强的眼神。
刘光天此时怀里抱着刘光福，他抿了抿嘴唇，吸溜了一下鼻子，尽量让自己努力不哭出来，但是一张口，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王姨，能不能让我们分家……”
王主任看到刘光天这副模样，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分家之后你又能到哪儿去呢……”
“王姨！”刘光天打断了王主任的说话，声音之中带着悲怆：“我宁可饿死在外面，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打死的……您看看。”
说着话，刘光天撩起了自己的衣服，还有刘光福的衣服。
大冬天的，兄弟两的躯干，四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所有的邻居在看了这些伤痕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人干的事儿？
这是爹打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拷打犯人呢。
“王姨，我真的不想死在这儿。”
“刘！海！中！”王主任怒火不停地翻涌着：“你就是这么养孩子的？！很好，你！跟我走一趟！跟我去街道办，好好地交代你干的好事儿。这院里的二大爷，你也别干了！”
“不……不是……”
刘海中还想狡辩，但是已经说不上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刘光天和刘光福，他并不认为这两人能跑得到哪儿去。
难道就饿下去？
想到这儿，他也不说话了，跟在王主任的身后，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怎么收拾这两个小兔崽子，还不能让人看出伤痕。
到了街道办的门口，王守仁就在那儿等着呢。
“王主任，您这去哪儿了？”王守仁看到王主任，立马迎了上去。
王主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守仁啊，您今个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这样，我想问问您关于分家的事儿。”
“你家不是……”王主任有些错愕。
“哦，不是我，是……咦，光天，光福，你们怎么在这儿……”王守仁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得，二大爷也在呢，那就直接进去说了得了。”
王主任就像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进了办公室之后，王守仁也没让王主任多等，直接就说道：“我就是替刘光天和刘光福他们问的。”
“不是，王守仁！你什么意思！”刘海中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王主任的声音比刘海中还大：“怎么着，你还想在这里打人？你连我也打了呗。”
“不是，王主任，哪有人撺掇别人分家的……”
“你闭嘴！守仁啊，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王主任也头疼着呢，分家，她是支持的，但是分家之后该怎么办？她没底，两个孩子要吃饭要睡觉，还有一个还在上学，这都是支出，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再说了，爹还在呢，总不能送福利院去吧。
这也不合规矩。
“王主任，你还不知道吧，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两，经常被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刘海中毒打。”王守仁像模像样的想先介绍背景，就被王主任打断了。
“守仁啊，你直接说，这两孩子的状况，我今天看到了。”王主任说道这儿，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海中：“我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刘光福都被打死了！”
“我……”刘海中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低着头。
“还有这事儿？”王守仁惊讶地说道，一拍手：“那就对了，我是这么想的哈。左右刘海中也不待见这兄弟两，就让这兄弟两搬出去吧，分了家，现在分家还好些。万一真等哪天，打出事儿了，这对双方都不好。而且，说不定分了家，矛盾没那么深了，还能留存点情分呢。”
“可是，这分家之后……”王主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蹙起的眉头已经把她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哦，是这样，厂里扩建了，刚好，我手头还有一个名额，我琢磨着，我一个孤家寡人的，要这个名额也没用。干脆啊，就让给刘光天了，让他进厂，这样子，他也能养活自己和他弟弟。这兄弟两相依为命，也是可以的嘛。”王守仁乐呵呵地说道。
“我不同意！”刘海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怒火中烧。
“你不同意？”王主任眼睛微微眯起：“你凭什么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