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飘起零星小雪，陆缺来到苏寒衣洞府前。
“师傅，陆缺拜见。”
洞府门打开。
苏寒衣正擦拭古琴，雪初五留下那把古琴。
或许是心理因素，陆缺感觉苏寒衣的脸颊消瘦了些。
他坐到桌前等待，洞府之中月桂香气浮动，好像师徒三人，少了一人，月桂花的香气也变得幽冷。
苏寒衣细心擦拭古琴 ，细心擦拭每根琴弦，身躯一侧，柔顺的发丝从肩头流淌下来。
擦拭完古琴，盖上柔软的盖布，她到桌子对面坐下，脸上露出温和，淡然一笑。
“喝茶不喝，师傅给你沏。”
陆缺单刀直入：“我想请师傅帮忙。”
“什么忙？”
“我要炼化三目岩龙龙血，冲击第四轮妖修筑命，可凭我自身之力，无法平衡体内阴阳，所以要请师傅同修《分定合息术》，借月殿太阴之力压制。”
师徒双修，有悖礼法。
但陆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沉静如潭，没有一丝涟漪，好像只是单纯的追求力量。
他起身退后一步，伏地叩拜：“请师傅帮忙。”
嘭。
脑门砸在地面，声音重重在苏寒衣心里撞了下。
陆缺没起身，过去片刻，一只洁白微凉的手搀住他的手臂。
“徒弟，你起来。”
“就当这回是我逼师傅。”
苏寒衣温声道：“跟师傅说，你心里到底压着多大的事？尽海对峙，你已经坐实天下第一的位置，同道心悦诚服，正常修行四五百年后也能飞升，不用赶的这么紧，师傅不是矜持清名，只想问问，到底怎么了，师傅就你一个徒弟了。”
陆缺短短犹豫了几息，挥袖一扫，灵力穿墙而过，打昏在书房里默写《摩严正心经》的苏昭玉。
“有个消息，现在只有五大宗坐镇长老和寥寥四五位大乘修士知道，愚贤之劫不是从人间爆发，而是星空，届时降临的古元妖神，实力会超越陵光大陆承载极限，可能比真仙更高。”
苏寒衣骇然大惊：“比真仙更高？”
“桑摩出手，手笔不会小，这些年大夏和都庞王朝关系融洽，共建监星台，分享双方观测记录，目的就是监察星空异象。”
“人间大乘修士合力，或许…或许能应付真仙实力的古元妖神。”
“没那么简单。”
苏寒衣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我带你回青丘狐坟。”
陆缺最后一次欺骗苏寒衣：“桑摩发起愚贤之劫的目的有二，一是祸乱人间，削弱仙道根基；二是扼杀我，我大概率会死，可是我不想死，只能让师傅清名受损…我还想为雪师姐报仇。”
陆缺找了个让苏寒衣不那么抵触的理由。
但桑摩这回根本没想置陆缺于死地，他气象万千，纵横捭阖，还想等陆缺飞升，在上界和陆缺一决雌雌，这回真正要杀的只是陆缺的亲朋好友。
其中包括苏寒衣。
陆缺让苏寒衣和他共同修行《分定合息术》，也是落子的第六步。
三目岩龙龙血，陆缺一个人吸收不完，炼化过程中可以为苏寒衣度入三目岩龙的气血精华，帮她增强体魄，让她多一份自保的力量。
………
苏昭玉被关进了裂谷囚牢，这回没有任何反抗。
陆缺给她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在裂谷囚牢待几年，要么死。
同一天，苏寒衣回了青丘狐坟。
陆缺回到枣花岛，在洞府里留下具化血分身，等过去两个月后，悄然赶赴界山，做的极为隐秘，苏萱和柳离都以为他呆在枣花岛闭关。
无可奈何的事。
无论陆缺如何大公无私，做这师徒双修的事，也免不了被修仙界闲人指指点点，说他贪恋苏寒衣美色，说他师徒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会影响到宗门声誉，尽量做到不留痕迹吧。
深夜。
陆缺赶到界山山脚，月照雪山，一片萧冷。
苏寒衣很快出现在树林，穿一身白裙，身影几乎与背景相融。
“我请了白湛和洗墨荒原上的大妖打招呼，已经允许你进入界山，但只能待在青丘狐坟，不能越过青丘狐坟一步。”
“谢谢师傅，已经够了。”
时隔近千年，陆缺再次踏进界山，
时间太长，界山的路也变了模样，他少年时期走过的路已经不复存在，不过气清水冷的寒潭还在。
寒潭沉着一轮弯月，好像沉在潭底，沉了千年。
走到这里，陆缺心情很愉快，指着寒潭道：“小时候苏萱就在潭边让我定刀练刀，那时候她挺坏的，捉弄人没轻没重，差点把给我弄死。”
“不是那样，你们的感情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
“呵呵呵。”
“笑什么？”
陆缺毫不避讳道：“离虚元君亲自在锁龙镇执棋，神性影响到了苏萱，否则苏萱现在可能会是个小苏昭玉。”
苏寒衣脚步微微一顿：“你小时候的一切，不是移星仙君布局？”
“我的前世本领当然很大，但跨越三千年，隔着前世今生布局，很多东西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发生变化，以至于到最后，他的布局漏的像是筛子，必须得有人帮他拾遗补漏。”
“苏萱现在挺好的，胆子是小点了，但品行端正，心底善良。”
“这倒是。”
陆缺走到潭边，取出断夜，一刀一刀的练起基础的劈砍撩刺。
灰黑色刀芒泼洒如墨，晕到月光里，掠过过往的画面，又慢慢飘远，散如烟尘。
练完刀，陆缺在寒潭边捡了几块漂亮石头，随苏寒衣进入青丘狐坟。
穿过一道流水帘幕，进入月殿，幽冷的太阴之力铺面而来，月殿空间非常辽阔，像一方神秘而古老异世界，独属于九尾狐的月亮挂在高空，是轮永远不会有缺的满月。
地面经太阴之力千年侵润，洁白如玉，飘着一层依稀白烟。
进了月殿，陆缺身上染了层月光，心境顿时变得清明定静，非常心安，他的修为成长太快，心境一直是靠坚毅的决心平衡，到了月殿以后，不由觉得轻松许多。
月光里的苏寒衣飘然如仙子，比平常更为动人，换作几百年前，不管她是不是师傅，陆缺都会多打量几眼，但现在不会了。
“师傅，我打坐几天静心，然后再炼化三目岩龙龙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