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荆川伸向灯源开关的手，最终收了回来。
“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傅荆川静默几秒，朝方菲走过来。
方菲的肚子越来越痛，但她不想被他看见此时的样子，她需要速战速决。
“说吧，挑重点。”
傅荆川举了举手中的文件：“这些是房子和现金过户的资料，需要你签字。”
“非签不可？”
“对，像我刚才在车里说的那样，你一日不签，这事就消停不了。”
方菲干笑一声：“第一次见撵着别人送钱的。”
傅荆川也笑了下：“我也是第一次见撵着送钱，还不收的。”
夜色掩盖，傅荆川看不到方菲痛得皱成一团的脸，方菲轻叹一声，妥协一般地说：“行吧，我倔不过你，文件留下，我晚点签，你可以走了。”
傅荆川把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人却没走：“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你救了我，又帮我解决了那个畜生，我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其他的，我们已经分手，且收受了你的钱财，算是桥归桥、路归路，彻底两清了。以后就别往来了，无论是生是死。”
傅荆川的胃部本就撕痛，听着方菲的话，那痛更加剧了，也扩散开来。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胃痛比较严重，还是心痛更严重。
可他能说什么呢。
一个将死之人而已，怎能贪图短暂的快乐，把她再拉入深渊，让她再痛一次。
于是他说：“好，祝你幸福。”
“谢谢，我会的，你也是。”
傅荆川点点头，借着夜色的掩盖，最后深深地看了方菲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踟蹰着：“至于孩子……”
“你无需操心，你都给了我那么多钱财，足够花的，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
多么绝决。
可傅荆川知道，她一定是很恨自己对她的突然抽离、冷漠无情，才用犀利的语言自我保护。
他终归是欠她的。
可除了钱财，却没有能给她的了。
傅荆川在黑夜中离去，但实在不放心，下楼后还是给周薇薇打了电话，让周薇薇过来陪着她。
随即，傅荆川开车离去，方菲确保车子走远后，忍着剧痛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用手机叫了网约车去医院。
去的路上，周薇薇给方菲打来电话，方菲接起来，得知周薇薇要来找自己，方菲连忙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别来了，屋里没人。”
“那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方菲想了想：“我这边很快就好了，这样吧，你给傅荆川的助理乔山打电话，去把我的行李拿走，晚点我去你家找你。”
周薇薇听出方菲的声音在颤抖，好像是哭过，以为傅荆川和方菲吵了架，而方菲想一个人待着，她也就答应了。
毕竟她心情不好时，也会有想一个人的时候。
方菲坐车去医院，医生一检查，果然是流产了，不过没流干净，需要清宫。
清宫没有打麻药，方菲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器械，钻入身体的痛感。
即便是戴着氧气罩，她也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减轻一丝丝痛楚。
氧气罩很快起了雾气，她的眼睛也起了雾。
保了那么久的孩子，还是没能留住。
原来是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就像她和傅荆川差距巨大、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
又像一怀上就流血不止的孩子。
还像她做的那个梦，那个妈妈和女儿一起离开她的梦。
几分钟的清宫，像几十年那么漫长，从手术台上下来，医生说需要输液，让她去缴费，再去一楼西药房取药拿上来。
她无声应着，拿着缴费单转身出去，没走几步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医生把她扶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你的男朋友呢？”
方菲难堪地说：“分了。”
“那朋友总得叫一个来陪着，你失血过多，昏倒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见方菲没说话，医生更生气了：“你们这些大学生，接受了教育，避孕这块却做得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读的书。”
说着把方菲扶进病房：“找空床睡着吧，用手机把费用交了，我去给你拿药。”
方菲掏出手机扫描处方上的二维码，眼眶不由湿润：“谢谢医生。”
很快打上了针，方菲想到了医生刚才把她认成大学生的话，突然下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