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心这才明白，楚清为何会认为他喜欢过萧娴。
他轻轻低下眸子，手指无意识地绞了绞。
片刻后，才有些难堪地低声道：“从小到大，没有哪个女子对我那样好过。那时候觉得萧娴……对我真的很好。所以……倘若她真的能对我不离不弃，我是会守着她的。”
谢明心睫毛微颤。
其实，他惯会骗人。
既然她问起此事，他也有办法圆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说出了最难堪的真话。
就像是这几日，明明他心里是想着，既然她念着小时候他对她伸出过援手的情分，他就该使出浑身解数将她的心彻底勾住，而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一样。
只要看着她那张脸，他就莫名生不出那些可耻的心思。
他也很无力……
“我对你不够好吗？”楚清有些扎心，她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但在他面前她都尽量收着，轻声细语生怕吓到他。
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他怎么会觉得萧娴对他好？
他是迟钝还是笨蛋？
“不是！”谢明心立刻抬眸，微微紧张地看着她，“我是说，在试探萧娴的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楚清揉了揉心口，嗯，感觉好受了些。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她轻声问道。
“好。”谢明心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护着他，还为了他被谢秉打伤。
又带着他离开那是非之地，甚至以将军的身份，与他得女帝赐婚。
让他免于遭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这怎能不是对他好呢？
但是，她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虽然这几日她一直与他待在客栈，却是分房而睡，平时顶多拉一下他的手，从未逾矩。
看着他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很火热的眼神。
他虽还是清白身，却并不是不知世事……所以他知道，倘若她对他有女男之情，她的眼神应该会……会不一样。
“虽然我知道，任何人对你像我这么好，你都会跟她们走……”楚清叹了口气，幽幽道，“但我还是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和其她女人，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
谢明心怔然。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从未识得女男之情的谢明心，茫然了。
如今他与她已得女帝赐婚，是未婚妻夫，她说过回到怒洪江就会操办婚事，正式娶他过门。
那，那她就是他谢明心的妻主，确实与其她女人在他心里不一样啊。
忽然，一阵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谢明心猛地回过神来，一看，楚清正弯腰凑近了看他。
她眼睛很明亮很清澈，令他莫名有些心悸。
“你现在不明白，是因为我如今只是一个对你很好的、可以庇护你的、让你依靠的女人。等你明白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所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楚清说完这句话后，起身去淡定地倒了杯茶。
然后在谢明心看不见的地方，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被手下看到的话，一定会说她没出息。
但是……
唉，试过了。
从头到尾，动心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靠他那么近，他都没什么脸红心跳的反应。
楚清灌了一大杯冷水下去——不急，她慢慢炖。
总要把他炖熟了吃掉。
若是实在炖不熟……那就是她楚清没有这命。
想到这炖不熟的结局，楚清莫名又被扎了一下心，苦笑一声便离开了谢明心的房间。
谢明心一直怔怔地看着楚清的背影，直到她离开了房间，才抬手轻轻按住心悸的胸口。
她……
突然靠他那么近，做什么啊？
……
早朝。
女帝耐心地处理完大臣们奏明的朝事之后，才丢出一道请罪折子。
“这是萧静梓之女萧娴，托长缨递到朕手上的请罪折子。”女帝叹道，“众卿家都看看吧。”
内侍立刻捧着那道请罪折子，快步下了台阶，递给最前面的老臣。
“老臣遵旨。”
萧娴的请罪折子，就从前面，慢慢地传阅到了后面。
直到金銮殿上的官员们都看过这道请罪折子之后，众官员的神色就不一样了。
萧静梓程桐她们真的胆大包天啊！
竟然给百越送了那么多的钱财，还敢把南阳的布防图、武器图等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都送给了百越。
陛下真的打算只圈禁她们就完事了吗？
“朕看到这请罪折子的时候，十分震怒，也十分痛心。”女帝缓缓开口，“但朕也十分庆幸，庆幸长缨早早查到京城之中，有百越奸细渗入，所以朕一早就有所提防。否则，等百越再蛰伏几年，恐怕大军入南阳，一切就都迟了。”
“天佑我帝！天佑我南阳！”
“天佑我帝！天佑我南阳！”
满朝文武皆是跪下，齐声喊道。
“萧娴所上的这道请罪折子，朕反复看过，也反复思考过。”女帝眉头微微皱起，“萧静梓程桐二人，朕已经作出处置，金口玉言不能再改。但按照萧娴这请罪折子上来看，此前侯府之中，多是百越人所假扮的下人——所以朕决意，除萧静梓程桐萧娴三人之外，所有原侯府中人，全部以叛国之罪处死！”
“陛下英明——”
文武百官，无一反对。
甚至有的老臣还在心中想着：其实萧静梓程桐萧娴，也该处死的。
“至于那萧静梓的侧夫康钰。”女帝淡淡一笑，“众卿家也都看到萧娴的折子上说了，他其实是百越皇子。而今，百越太女马上抵达南阳京城，所以这位康钰皇子，朕也只能暂时留他性命了。”
“陛下，这康钰也是百越奸细啊，臣觉得可以趁百越太女到来之前，直接把他给杀了！”苏飞瑜忍不住说道。
文武百官纷纷附议。
反正杀都杀了，百越太女也不能怎么着了对吧？
“百越太女此来，就是打着寻流落到南阳的皇弟之名义前来，你要朕此时将百越皇子给杀了……”女帝温和地看着苏飞瑜，“你想让百越出师有名吗？”
“……”
苏飞瑜‘咚’一声跪下：“臣愚钝，臣该死！”
女帝瞥了她一眼：“跪这么重，也不怕膝盖骨裂，先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苏飞瑜站起来之后，就把嘴巴闭紧了。
她一个武将，还是别搀和这种事了。
有些谋略的东西，她大概是永远也无法想明白的。
还是……陛下让她打哪儿，她就打哪儿吧。